緩步下樓的陸川,絲毫沒有將一幫修為最高不過三品的武者嚇傻的成就感,
扔給小二一塊銀子,接過韁繩,在對方千恩萬謝中,牽著馬向前走去。
小二眯著眼,隱有危險的光澤閃過。
至於提醒這位客人,財不露白,那是不可能的。
看看周圍的餓狼,已經不知有多少,盯上了這位,可惜之後的事情,都跟他無關了。
像這樣年輕多金的散修武者,每年在西華鎮消失的不知凡幾,跟他有什麼關係?
可惜了那些白花花的銀子!
小二揣著冰冷的銀子,歡快的返回酒樓,招呼下一波客人去了。
陸川的感知,何其敏銳,卻仿若未覺,遊走在行人如織的街道上,仿佛一個遊客,又似是局外人般的看客。
直到,一家客棧前。
“客來居!”
陸川掃了眼招牌,目光投向客棧門口。
“客官,俺們這兒是西華鎮最好的客棧,無論您是住店,還是吃飯,保準您滿意!”
小二已然湊到近前,點頭哈腰的招呼,甚至手已經抓住了韁繩。
一樣的招呼,一樣的語氣,好似早就訓練好了一般。
“住店!”
陸川隨手扔出一塊銀子。
“好嘞!”
小二雙眼放光,向一旁吆喝道,“上好的草料招呼,趕緊的!”
說著,殷切的引著陸川到櫃台,一如此前的酒樓小二。
不同的是,陸川這次沒有點酒菜。
一間甲字號上房,早已備好的熱湯,陸川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
“黑風盜、張家集、食為天、客來居、西華鎮謝家!”
陸川站在窗前,遙望城北,依稀可辯,數裡之外,那一座占地極廣的宅院。
單論麵積,比之上京城的沈家,也是不遑多讓了。
要知道,這裡是西華鎮,永州地界,郡城之下的一個城鎮,而非是上京城。
而西華鎮首屈一指的謝家,不過是地方豪強,比之沈家更是不可同日而語,甚至沒有任何可比性。
但就是這樣一家,沒有高官在朝,沒有宗師坐鎮的地方豪強,光是宅院就占了北城的近四分之一,甚至更大。
足可見,其家族財力之大,在此地權力之廣。
而想要凝聚這等財富和權力,暗地裡的勾當,可想而知。
陸川也正是為此而來。
事情,還要從數月前,自從在渤海郡嚇唬了高家一番後,一路西行至此。
也不知道,是否因為上京城動蕩的緣故,一路西行所見,竟是比之在北疆南下時,見到逃兵為禍一方也不遑多讓。
尤其是,離開上京城數州之地後。
所過之處,盜匪橫行,民不聊生,官匪勾結,官官相護。
依著陸川的性子,絕不會管這等閒事。
畢竟,他隻是一個人,若是看到不平事都要管一下的話,彆說累死,就是窮儘一生也管不過來。
有的時候,經曆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隻不過,想及上京城造的孽,還有曾經在北疆,短暫聚在一起的百十號軍卒,陸川第一次嘗試著為普通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沒有上趕著做什麼好事,隻是順手為之,不會刻意的尋求,僅僅是在路上碰到了,就不會袖手旁觀。
一路上,殺過剪徑的強盜,攔路的劫匪,追殺過獨行大盜,毒殺過貪官滿門。
幾乎每到一地,這種事情就會發生,似乎無窮無儘。
陸川心中的煩躁,也一天多似一天,也曾質問過,為這種事情,耽誤時間是否值得。
至今,他也沒有找到答案。
行俠仗義,為國為民。
這種榮譽稱讚,與他根本不沾邊。
或許,隻是圖一分心安!
“心安?”
陸川捂心苦笑。
曾經,他也能灑脫的說一聲,我心安處即為家。
可惜的是,上京城十萬鐵屍出閘,京畿重地,方圓千裡,除了寥寥幾處重鎮,都遭到了近乎毀滅性的打擊。
死傷之慘狀,損失之大,比之草蠻入寇北疆,也不遑多讓。
數百萬黎庶死傷,更多的人流離失所,無數孤魂野鬼遊蕩在天地間。
從來不會做噩夢的陸川,竟是多次失眠。
一聲聲的哀嚎,似乎隨風而來,無論他想與不想,都會直入心底,徹夜難眠,亦或從噩夢中驚醒。
陸川知道,這是心魔!
從未接受過武道強大係統教導,不知道其他武者,是否有心魔亦或,有的話,會在哪一境修為出現。
但偏偏,他就知道了。
時至如今,無論他如何苦修,修為都沒有絲毫寸進。
想要靜下心來,鑽研各種武道典籍,可想的腦仁疼,都毫無所獲。
那無聲的淒厲哀嚎,好似會永遠糾纏著他。
似跗骨之蛆,又似詛咒!
事實上,他隻是傳遞了一個消息而已。
是啊,一個消息。
僅僅如此,卻禍亂京畿重地方圓數千裡,千萬黎庶慘遭人禍。
結果,卻沒有什麼改變。
除了沈家被滅門,武盟被打成死狗,陸川身受重傷,也差點陷進去外,沒有任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