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
“哧——”
“哧——”
“哧——”
“哧——”
“哧——”
“哧——”
七聲刺響,七道強勢劍氣淩空破入其身。魂魄備受震動,一時間,蝶姬靈氣儘數潰散而去,再看那護盾早已然破碎開裂,直化作縹緲之輕盈靈氣融入虛空,化成紫炁之“諸光暴戾赤炎陽氣”——身已入魔,心亦入魔,所聚集之靈氣自也入魔。
再複看那紫炁臉上,竟是一聲狂嘯。眼瞅著眼前的氣流再一次變得灼熱起來,他自也瘋狂地將手中那柄修長古劍投擲而出,聚起一道強勢之赤焰劍勢呼嘯奔馳而來,直刺入那方蝶姬的心口,徹底地終結了她身上一切的聲息。
“日曜……星……使。”身體衰竭地倒伏在地,隻見蝶姬嘴唇微張,揶揄了幾下,隻生硬地吐將出這四個字,身體立馬便僵硬去了,不再動彈。
——天底下,除了這不死之阿修羅,恐怕斷然是不可能還有人能夠輕易抵擋得住這九宮八卦陣的強勢威力的!劍陣一開,無人可以為之匹敵,這便是日曜星使無所顧忌狂妄高傲的根本所在。
隻是,到如今,這份狂妄,這份自大,隻成了死在他跟前的一個個冤魂所無法忘卻的傷痛和永恒的悲哀。從沒有人,能帶著這樣的死法而不灰飛煙滅,靈魂滅殆,直至儘皆融入世間明瀚,化作煙雲般的靈氣,不再還成靈魄。
——聽吧,整個大地,似乎都飄滿了這樣為他所滅的靈魂的悲歌,嗚咽。
人間界·僻鮚之境
一頓珍饈佳肴過後,一旁的焉月不禁再次心口絞痛而不得不趕緊休息去了。
而待得蘭燕兒將焉月妹子安置妥當之後,水月影這才方湊攏過來,扶著燕兒坐在床沿邊上,心裡卻早已變得很不是滋味了地隻欲言又止道“燕兒——你究竟……瞞了我多少事情?”眼睛裡,仿佛隻一刻時間便噙滿了淚水。
隻是蘭燕兒卻急急地捂上了他的嘴,隻搖頭淡然地說“相公,我本來已經死了,不是嗎?你早就知道這些結局的,所以何必再為難妹妹回去交差呢?”
“可是……可是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在我麵前再一次死去而無能為力吧!”水月影激動地快要哭出來了。眼眶之中,早已擠滿了淚水,隨時都可能會掉出來啊!“你們以前說,有了地藏菩薩賜予的七星續命燈,你就可以永生不滅。可是後來,你們卻又說要回到方寸山去求你師父相助,以助七魂歸體。燕兒,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們明明是夫妻,可為何,你竟瞞得我如此心苦,一點事情的真相都不告訴我?你知道嗎?方才我聽得你那樣說
話,若不是焉月岔開了話題,我想你隻怕都已經說出來了……可是,她知道,你知道,卻就是不告訴我!難不成,有朝一日,你是想我在失去你之後,還渾渾噩噩地連你是什麼時候走的,為何走,都不知道嗎?”
以水月影之聰慧,他又豈會不明白之前焉月那般岔開話題時的意圖一定,是有什麼很重要而又很可怕的事情,是獨自己不能知道的!
“相公,你明知道的。十年前的那場浩劫裡,我就已經死了啊!若不是焉月妹妹為我取得那七星續命燈,我也不可能有機會再同你廝守這整整十年時間啊!隻是現在,也是我們應該去償還的時候了。我們,不可以再連累妹妹了!所以……”淒苦之言,卻也委實有緣難言,有因難訴。
“什麼叫連累!你們明明說過,出借續命燈一事,本就是地藏菩薩答應了的啊!續命燈,我們一直可以用到……”水月影真是急了,淚水劃過臉頰,聲音也斷線了,哽咽不語。
可蘭燕兒卻拚命地搖頭。“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啊!你難道還不明白嗎?那續命燈,定是妹妹她瞞著地藏菩薩偷盜出來的。你試想一下,當年我們離開幽冥地府之後沒多久,妹妹她就來找我們了。直到現在,她都還跟在我們身邊。你好好想想,如果,當真如她所說,燈是菩薩善心出借,那她為何要跟著我們這麼久?恐怕,妹妹她是怕被師父責罵才偷跑出來的吧。若是要回去,就一定要取回我身上的續命燈啊。可是,妹子心腸善良,是絕不願就此從我身上取走續命燈的。拿不到燈,她又如何回去交差呢?不能回去,所以才會一直跟著我們,守護我們,防備有其他的幽冥獄吏前來取燈啊!相公,妹妹之心,著實善良!可我們,不能因為她心善就接受的心安理得。我已經死了。所以我們……我們,還是就此作彆吧!就當,就當我們……緣分已儘,命該如此……”末尾一句,肝腸寸斷,卻也終究得說出口,斬斷情絲。
“不!燕兒,我們不是說好的嗎?我們,要在一起,天長地久,矢誌不渝啊!”
“天長地久?矢誌不渝?”蘭燕兒輕輕擦去相公臉上的淚痕。“相公,這些話,我們記在心裡就夠了。你也知道的,焉月妹妹從我們重逢結伴開始便身染惡疾。一直以來,什麼大夫都瞧過了不是嗎?可是,這病,為何卻總不見好?我想過了,妹子的病,應該是緣於常年受著人間陽氣的侵蝕,所以才會一直身體抱恙難愈的。一日不取回燈,一日不能回到那幽冥地界中去,她就不得不一直受著這番苦痛的折磨啊!”
“可,可她不是……她現在不是還安然無恙嗎?她隻是平時有些咳嗽而已,她隻是平時麵相憔悴而已,她隻是……”差一點,水月影就將妹子今日裡心絞痛的事情也給說出來了。可是,若他真的開了這口,恐怕也隻能更好地證明焉月妹子的境況也委實如自己娘子所言吧。
不得已,他隻好違心地遷轉話題,道“再說了,地藏王,地藏菩薩一定會大慈大悲寬恕她的。何況,把續命燈借給我們,不也是他們積功德的好事嗎?佛家常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番功德無量的事情,他們怎麼會不舍得做不情願做呢?燕兒,她——她的師父,無論如何,一定都會原諒她的啊!所以,我求求你,不要那麼倔強,不要那麼舍得,好嗎?我不想,‘一個人’白頭到老啊!”
誰能幫幫自己,多想出一些狠話來好勸服自己的良心?誰,又能幫幫自己,讓自己好變成一個什麼好言相勸都聽不進去也不遵照的惡人嗎?
沒有人。身前隻有那道憂傷的眼神,淒楚的話語,直叫自己心痛難忍,無言以對。
——燕兒,求求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這麼狠……
“相公,你何苦再騙你自己呢!”蘭燕兒一把怒意地直斥開他的胳膊,雙手攥拳一字一句狠狠地叩在他的胸口,聲音悲切。“相公,我知道你有多舍不得我。我也知道我是有多舍不得你啊!可是,那又怎樣?菩薩,這十年來都不曾派人來追究我們,不是嗎?十年裡,我們走過了多少地方,在這世間又留下了多少美好的回憶啊!若說曾經,我們相遇,相戀,那這十年,不也算是我們相親相愛、相知相守了嗎?這份溫存,是任誰都剝奪不了的啊!相公,你知道,有些東西留在你我的記憶中就足夠了。何苦,非要去拖累他人呢?你……就容我把燈還了,行嗎?”
“不!”這已經不再是商量了,這也已經不再是勸說了。這似乎,已經從談判、商量,變成了不容抗拒的命令。可是,縱使自己是無言反駁,可若是當真叫這等男兒這般心不甘情不願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之人因為取出那續命燈而身死滅殆,化作塵土,永不複見,他,水月影,甚至於這天下蒼生之中,又有誰人能這般狠心地舍得,做到?
“愛人離世的時候,心是會覺得痛的。但是,造孽的時候,你的良知呢?你能任憑自己的良知飽受譴責嗎?就算你可以撇開自己的良知,那我的呢?旁人的呢?你都撇得開撇得清嗎?想不受儘世人唾罵,你這下半輩子就隻能一個人躲在那深山老林裡自慚形穢了啊!這樣的將來,就算你願意,可我呢?我會希望自己永遠都躲著彆人,像過街老鼠一般過一輩子嗎?我,良心不安!”
末了一句,那蘭燕兒竟是一時氣急,不禁拍案而起。眼中那恨鐵之神色,卻是那般的深遠,寂寞,叫人一陣心寒。而偎依身旁的人,又如何不覺心痛,而難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