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木青衫隻不禁有些困惑地轉過頭看向了她,“我們來這裡之前,不就是想著要帶走你姐姐嗎?你現在這麼說,是不是有一點……”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青衣也隻臉色蒼白,卻終是不得不相作解釋道,“總之,是因為姐姐的神智似乎有些不夠清醒。如果那個女人認為我帶走姐姐是為了什麼陰謀算計而非要與我為敵的話,那我當真是不敢離開這裡半步的——除非,姐姐有自己清晰的意識,並且,她還可以告訴這裡的看護者,她是清醒的,她是願意隨我一起離開這裡的。這,是唯一的辦法。”
仔細聆聽起青衣的話中之意,木青衫也隻不禁有些無奈地吐口了悶氣,方才將視線緩緩移到了青裳的身上她的神色,低落地有些過分的悲涼了。而至於神智……不免地,他卻是為難地搖了搖頭,一時之間若是就是想著要成功的話,似乎也是極為困難的。
“或許,我可以試試看。隻要趕在蒼背玄龜化出形體之前離開這裡,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但,真的沒有問題嗎?可惜,就連他自己都沒有辦法確定。
“青裳……”他微聲地開口,緩緩衝向那個麵色呆滯雙眼無神被懸吊於空的素衣女姬,一邊卻是執起了數道銀針,試圖在她身上下針。
然而,就在他隻將手裡的一枚針靠近她的百會穴之際,那位女子的眉角之間卻是微微然顫動了一下,直讓人有些懷疑地停止了舉動——
“剛才那是什麼?”木青衫但隻困惑地朝她的眼角處細看了一眼,然而卻是什麼都不曾發覺的。那麼,剛才那一閃而過的東西,又是什麼呢?
“怎麼了?”青衣也隻微微定神,一邊隻細聲地問道。
“沒有。”再三確認之後,木青衫也隻無奈地歎
了口氣,搖頭道“沒什麼。應該,是我看錯了吧。”
然而,目光如炬,心思細膩如他,又如何能看錯呢?
他不知道,此時此刻,就在那遙遠的東海之上的一片人跡罕至的海域之間,卻是有著一道灰藍的幽影輕歎了一口氣,隔著水鏡了隻一聲惆悵歎息“青衣,你帶她到我這裡來吧。正巧,我有點事情要和你說。”
聲音,但隻輕緩如同雲煙,但卻終究還是那般清晰地傳到了那一方西牛賀洲地界的一方海島之中,直叫那封印囚室裡的二位青衣人麵色驚變,不敢置信——
“你聽到了嗎?!”青衣驚惶地退了兩步,“剛才那個聲音,剛才那個聲音……”
“我聽到了。”木青衫卻是隻不禁心歎了一聲果然,剛才的確是有什麼東西的吧!然而,這個低沉而悲涼的女聲,又是誰呢?
“那……”青衣卻是不安地扯了扯裙角,一邊卻是忐忑地搖了搖頭,歎息“原來,我的一切舉動都在彆人的顧盼之中。可憐,我卻居然還想著要……”她突然便隻頓住了口,有些麵色驚悸地抬起了頭,看向了身前還隻尚自看著青裳的男人差一點,差一點她就脫口而出了那般無恥的話“要幫助你找到青瑤。”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木青衫卻是一點兒異樣都不曾發覺的,隻如此冷聲鎮定地問。“是將青裳解救下來了,然後去見那個人嗎?”
“也隻能這樣了。”縱使心有不甘,卻偏偏也隻能如此。
——誰叫自己,隻是彆人的甕中之鳥呢?
◇
就在西邊的事情解決之後,那東海的蒼涼大地上,卻終是隻有著無數的百姓逃亡,哀鴻遍野。然而,也就在那樣的深宮之中,卻終究還在進行了權力的鬥爭。似乎一點兒都不曾在意那宮外的百姓死活——
那是一間牢房。黑漆漆的。儘管有著推搡著自己的人的火把照耀一路,然而,當那些人徹底離去之後,整片牢房裡便隻餘下了悲哀的冷色,讓人心隻不禁轉瞬灰白。
然而,真正讓那一方女姬身心俱顫的,還不是自己被封住法門無法施出法術逃出生天這一件事情。真正讓她哀傷的,卻是那身裹紅色衣袍的國主臨送她入牢之前的一聲冷笑——
“右祭夫人——雖然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這樣稱呼你。但是,我想,在你的隔壁會有一個你所熟悉的人依然視你如珠如寶——說真的,我真的很羨慕你曾經下令在玄真殿底下設置這樣左右相隔的男女監牢的決定。剛巧,你走到頭,就能在那裡聽見他的聲音了。不過,你們之間卻還是多了一堵牆的呀!嗬嗬,就讓你們再聊上最後的一個晚上吧!晚安——”
偃月的笑聲,還並不足以為懼。無非地,隻是小人得誌而已。可是,胭脂,胭脂……
一念及那個一直伴隨在自己身側頗有些養尊處優的人,她就隻不禁慌張地將自己貼在了那高牆邊上,竟是竭力地呼喚起來“胭脂,胭脂!你沒事吧?胭脂——”
聲音裡但隻充滿了史無前例的顫栗,如今,那一方也曾傲立於整個東華大地之上的傲來國女祭夫人,如今卻是心灰意冷地迎來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的階下之旅——萬萬沒有想到呢!自己的命運居然還是如讖語中的走向淒涼和落幕了嗎?月兒,難道她竟是在什麼時候遇上了她的真命天子了麼?可,那個人,會是誰。他又是誰呢?
隻是,此刻的她卻是斷然都思索不出答案來的。況且,那一牆之隔的地方,還關押著她的老夥計,老朋友,左祭相公胭脂。
“我沒事。彆擔心,我沒事。”胭脂的聲音卻是一如既往的沉穩和安定,仿佛從來都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有所驚變的。
“她沒把你怎麼樣吧?”即便如此,可那魚鷹卻還是隻一臉驚惶地貼近了牆壁,大聲且擔憂地呼喚著胭脂——說到底,還是胭脂更有氣魄一些的吧!從小到大,他似乎還從沒有在自己麵前表露過驚惶失措的狼狽和淒慘呢!說到底,他竟是比自己還是要更樂觀,更加成熟而穩重的嗎?
然而,她卻終是不置信地微然苦笑,搖了搖頭怎麼可能?胭脂,他怎麼可能會強過自己呢?無非地,他隻是一如既往的反應遲鈍吧!
如此思緒,終是叫那一身素色褻衣在身的魚鷹緩釋了些許神色,為著那一牆之隔的人放寬了些許心思胭脂,他隻怕臨死的時候都是不會去害怕畏懼的吧!他這個人呐,唉……不過,如此也甚好,甚好!
一邊輕歎著,一邊卻是聽著那牆壁另一邊的人隻微微笑起了一聲,頗為輕緩“沒事。放心好了。反正我也施不出什麼驚人的法術來,十多年也不曾再上過戰場,我的本事也都漸忘了吧!她根本就不需要花費精力來對付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