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現眼前的,便是那耀眼而溫和的幽藍光芒。它似從浩渺雲穹中悠蕩而來,靜謐地將那一方稍顯寬闊的地方籠罩其中。而在那幽藍之間,卻又是浮香四溢,滿眼花海——雖不及蒙山美麗動容,卻終究難得一份安寧和清雅之態。
如此,霖兒更是忘了擔憂,稍許凝神地往前踏步,朝著眼前那渾身都隻泛著青玉一般光芒的山間亭台靠近過去。
這樣的地方,為何似曾相識?而那樣清雅的光芒之中,卻終究還燃燒著一縷令人驚疑的氣味她認得,卻終究沒有多言。她知道,那樣的氣息,便來自於傳言中能夠叫屍身千年不化的凝神香——那是多久以前,自己在這個世界裡所聽到的傳奇?隻是,即便是那樣一味香,卻終究隻能夠保存人的屍身——若是屍身中還有亡靈,那麼靈魄也隻會徹底消散於虛空之中那樣的香,便是靠著吞食人的靈魂來保全那個身軀的。
——所以,這樣燃香的地方,又安睡著誰的身體?
霖兒悠然踏步,依循著那樣的剪徑緩緩走到山巔,步入那青碧泛光的亭台之中,漸近滿地的幽暗花香,一並昂首看向那靜謐燃燒在亭台八角處的凝神香。
「燒這麼多?」隻一眼,卻是分外驚詫。她都不曾預料那樣守護著這一具屍身的主人竟會如此莽撞——就為了守護一個早已逝去的殘軀,卻竟然不惜要用這種方法來殘害生者之靈?
——不過,也是啊。正因為她要守護這樣的一個人,所以,這曠大的山林之間,才會存留著那許多的遊人終日都隻魂牽夢繞,難以醒覺。他們,一並他們夢中的故事,都隻會成為這樣一具屍骸千年不壞最好的補給品。
——他們的夢,漫天的霧,原來,都隻為了你
的情深一片……
¤
雖然有所歎息,但是片刻安寧之後,霖兒不免也隻輕緩地上前一步,臨近那正中安置的水晶棺木,隻朝著那其中安寂的人影欠身施禮。然後,禮畢,她方才鄭重地朝著那其中的人影淡然地投去一眼那是一張清秀白淨的臉,明明不該有血色,卻終究被人硬生生塗上了一抹胭脂,宛若生者在世,僅隻默然沉睡。
「這個人,為何有點熟悉?」
看著他的側臉,或許還有些驚詫。可是待她徹底臨近那棺木,俯著頭極力辨識一般探望向那一張臉龐之時,她終於明白,她來對了地方!
「薛若澧,你就是薛若澧?」
她驚訝地看著那棺中的人,久久難以安定。隨即,她還不禁癡癡地笑了一聲,朝著那樣的人想要探去臂膀。隻是,不待觸及,卻終究被那棺木上炫動的無形壁障給攔截了下來。她無法觸及,隻能夠幽幽歎息,感傷悲涼。
「果然,這樣的人,是自己再也無法見到了的。可是,正因為再見不到活人,所以夢之,所以宛竹,所以煙夕,所以出鏡……那些人們,他們所糾纏的人都已經死去,卻還是要爭執,鬥毆,良久不歇!」
她苦苦一聲歎息,俯身哀憐地看向那一道屍骸。
「你知道嗎,你活得悲哀。」
人生在世,死後也要人如此懷念。對你而言,這到底不是一件可喜的事情吧——薛若澧。你終究,隻是人心中惦記的那個魔而已。
人世之間,總會有太多遺憾餘世。隻是於你,到底什麼才是心中最難割舍的——有人愛你,有人怨你,有人惦記你,有人想要將你徹底撕碎。可是你呢?你聽得見那些紛爭嗎?你,又能否知道,其中哪些人,才是最愛你,最在意你的?」
「薛若澧……」
如果你還活著,那麼如今的你,會想要跟我回去麼?
霖兒微然一陣歎息,徐徐間卻是微昂起頭,不曾回首,但隻斜側著眼神,悠然「你終於來了。我該怎麼稱呼你呢?是亡夫的鬼女,還是相思成疾的魅人?」
那是一張同樣清淡的臉龐,消瘦,而哀痛。她微微撚動著眉線,連帶著噙住的淚花輕悠悠旋動在她的眼眸之間。
「你是……」
女子困惑地昂起頭,凝視。而身前,那不足一丈的距離之外,那小山巔一道海藍悠靜的身影終是徐徐返身,側臉,凝眸地看向她的輕影。
寂寞的幽藍光芒從天而降,籠罩了她二人的頭頂,也隻在彼此雙足之間留下一道淺薄的影子。她微然一笑,看著那對麵的人,同樣。
「嗬嗬……」霖兒看著對麵的人笑了,隻聞輕聲,「不曾想,原來天下間,當真有這樣的巧合事。」那是輕柔的淺歎,那是熟悉的音調,那是永生都無法拋卻的聲線——她稍許驚疑,卻終是不敢表露分毫地看向身前。
——天下間,竟會有這樣的奇事!那個人,她的發髻,她的衣裙,她的淡妝,她的微笑……為何,竟會如此雷同,完全相似於自己?
「你……是誰……」
噏動著唇角。徐徐,霖兒看著那身前的人,一如她一般,囁嚅了兩下,一句輕聲脫口,到底驚顫肺腑。
「我是夢回。你呢。」
一句淺聲,伴隨著那憂惶的悲愴歌聲排山倒海一般襲來,迅疾,便隻將那樣的幽藍神色徹底淹沒。
夢回,夢回……
◇
遲疑的腳步躍躍欲試。
隻是,就在那墳丘之間一行人就要沒入那墳塚之時,那遠處的天際,卻是再一度揚起了一陣絢爛的輕歌妙音。
「這個聲音……」悼靈不免驚詫,驚悸地停下腳步,回首凝望,仔細感應那個聲音,不再隻是之前的淒婉。如今,還夾帶著些許悲痛,傷感,懷念,絕望,悲憤,無奈,失落,和同情……
「這,分明……」
一個瞬間,他的心跌到了穀底如果心中猜想坐實,如果那個聲音裡,當真還夾雜著……
「霖兒!」他知道,他終究已經失去了她。那樣一個妙曼的少女,如今,隻怕都已經成為了那妖魅手中用來脅迫的一枚棋子!霖兒……
「我殺了你!」惱羞成怒,終是憤恨地一步轉身,凝眉冷對,怨憎地扯住那夢之的衣領,將他淒絕地抬到虛空,整個人的眼底都隻綻滿了虐殺的寒意清光。「說,你們到底,都對她做了什麼!你,這方千般阻止,就是想要拖延時間,對不對!」
——為什麼?霖兒,如果你在,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為何,你竟會陪著那妖魅一同悲歌,還為她感傷,和聲,讓我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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