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對,殺了他,為父兄報仇”一旁小小的天湛拍手稱快。
“一個小丫頭片子口氣不小呀,本官倒要看看,今日是你拿本官頭顱祭匾,還是本官砍你頭喂狗,安南王府這塊破匾,本宮今日拆定了”薛蹴氣的臉脹如豬肝色。
紅纓出鞘,見血封侯,一槍在手,遊刃有餘,天恬孤弱的身影穿梭在刀光劍影中,手起槍落,毫不含糊,似乎她不是與人拚殺,而是在校場練槍,一槍一個稻草人,眼底一片冰寒,陽光射不進半絲半縷,抬臂提槍,刺喉拔槍,乾淨利索,絕不拖泥帶水,一聲孝衣,分外刺眼,嗖得一槍,直指薛蹴咽喉,地上原本如狼似虎的狗奴才們躺了一地,抱頭鼠竄,哀嚎不絕。
“姐,太好了!殺了他!殺了他!”天湛跳起了腳,拍起了手。
“卿天恬,你好大的膽子,本官是聖上親筆禦封的戍邊威武將軍,你膽敢殺本官就是對聖上的大不敬,本官倒要看看你們安南王府九族之中有多少個腦袋夠砍,不要忘了,當今皇後可是我薛家人”薛蹴手心發冷,全身抖糠,可四周全是圍觀百姓,這官架不能丟,這人丟不起,今日若癱軟在一個丫頭手中,這今後還有何威嚴苟活於世,這薛家的臉麵他可丟不起。
“殺你這狗官,臟了紅纓,若再敢打我安南王府的主意,我卿天恬對天發誓,一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聽到沒有,滾”天恬怒吼道。
“姐姐,殺了他,你怎麼放了他?”天湛氣不打一處來,無處發泄,剛好一個斷臂奴才從身旁逃竄,上去又打又踢,“滾滾再見到你們這些死奴才,全扒了皮喂狼,聽到沒有?”小小年紀恐嚇話說的聲色厲荏。
原本四周圍的裡三層外三層看熱鬨的百姓,被天恬的怒吼嚇著,全都做鳥獸狀一哄而散。
陽光原版很溫暖,可照在皮膚上卻一片冰寒,陽光再溫暖,世上總有它照不進穿不透的地方,人亦然!
翠環在一旁小聲啜泣著,不是害怕!不是畏懼!而是擔心!
世間因人心暖而暖,世間因人心寒而寒。
“天湛”天恬走到天湛麵前,雙手扶著天湛的肩,蹲了下來,滿眼不舍與憂傷“天湛,姐必須保住父兄拿命換來的匾額,它不僅僅是塊匾,更是我們家族幾代人的心血,姐不能讓安南王府的榮耀斷送在姐手中,姐明日將赴京,將戰敗的內情公布於世,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若姐回不來了,你不要報仇,跟翠環一起隱居起來吧,過普普通通的日子……”說著說著,淚水沿著眼眶的邊緣溢了出來。
“姐姐,不會的,你不能丟下我”天湛哭的傷心欲絕,一把撲進天恬的懷抱哽咽起來。
“小姐,小姐,不要呀!你單槍匹馬赴京,不亦於羊入虎口,以卵擊石嗎?”翠環哭得悲痛欲絕。
“不!翠環,不論是羊入虎口還是以卵擊石,這步路我一定要走,這招棋我一定要下,前路渺茫,走下去有生的希望,原地待命就真的死無全屍,為我為天湛為安南王府的祖祖輩輩,我卿天恬無論如何都必須承擔這份重任”天恬說的毫不遲疑。
“恬姐真的去了?”幽玥聽的膽戰心驚,驚呼不已,緩緩的從思緒中飄回來,問了一
句。
“那當然,我姐和音大哥一起赴京,你不知我姐走的那叫堅韌呀”天湛似乎覺得單槍匹馬入京的人是他,自豪感一覽無遺。
“嗯,恬姐是個巾幗英雄,不讓須眉的女中奇俠”幽玥真心的讚佩道。
陽光下,天恬騎馬提槍絕塵而去。
前途,前途,其實就是每個人腳所走的路。
明天,明天,其實就在今天的背後。
“小少爺,天涼了,我們回去,明日再來吧”翠環怕傍晚寒氣寒傷了天湛弱小的身子骨,他們天天蹲在天恬離去的路口,帶著希翼的眼神,等著奇跡的出現,聽說邊關距京有上千裡之遙,不知天恬現身在何處,安南王府的命運又將如何?
“不,我不冷不回去,說不定姐姐馬上就回來了”天湛固執道。翠環轉身抹了抹眼角的淚珠,除此,這位善良、溫厚的姑娘,不知該如何表達此刻內心的擔憂,她不是懦弱也不是無能,隻是心太軟,意太真,人太善,情太深。
江燕話彆春歸去,水花紅減似秋來,西風梧桐葉先愁,人心此景相交融。
“那後來呢?”幽玥聽的心酸不已。
“後來,那還用說”天湛傲嬌起來了,“姐姐成了陽國第一女將軍,安南王府的匾額至今高懸穩坐,我看誰敢動它分毫,最大的遺憾是薛蹴這狗官死得太便宜了”天湛一提到薛蹴就咬牙切齒的。
“對,對,這就叫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幽玥拍手笑道。
“其實,我問過姐姐很多次有關她在京城的故事,可她一個字都不願提,似乎在這次事上,卿天羽幫過忙,施過恩”天湛若有所思,略帶遺憾的說道。
“嗯,你們以前認識?“問出這句話幽玥自己吃驚不小,內心深處她不是把這個人遺忘了嗎?原來記住一個人很難,忘記一個人更難,歲月能帶走很多人很多事,可某些人有些事似乎被定格了,記住了,忘不了。
“認識這一層麵上的關係說不上,但照過幾次麵“天湛提起卿天羽,明顯鄙視之情一覽無遺,”勸你一句,離他遠點,不要被他那風流倜儻的外表給迷惑了,他是一個把女人當衣服,拿兄弟當棋子用的人,他背後那些詰屈聱牙的風流韻事是跳進洱滄都衝不淨的“
“我沒有“幽玥臉微紅,急忙否認,聽天湛這一番真心實意的勸誡,她的心很亂,從內心深處來說,自己對卿天羽的感情是矛盾的,雖說僅三個月的相處時光,可有些事就是被定格了,越想遺忘越發清晰起來。
“瞧你那做賊心虛樣,眼神飄忽不定,兩腮發紅,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你在撒謊“天湛打趣道。
“我沒有“幽玥氣的有點無奈又心酸,她不知道怎麼麵對有關卿天羽的問題,她討厭他?不!她恨他?不!她愛他?不!她喜歡他?不!若今生注定彼此是對方的過客,那就讓往事如煙易散易逝吧!或許多年之後的某個瞬間,腦海中會回憶起這個模糊不定的身影,會憶起這個故事裡的細枝末節吧。
“不過話說回來,卿天羽這人還是有點本事的,就他那‘嬌容’也為他爭了條活路,要不是把詔國那個快入土的老昏君迷的頭昏腦脹,他還有命回來呀!這人回來了,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把茹太皇太後這個老太婆給迷得神魂顛倒,把娘家的外孫女嫁他了,這朵千千萬萬人心心念念的花就這樣被他不費吹灰之力給摘了,熬紅了多少京城權少們的眼啦!還有茹太皇太後這個先皇所賜的賢後撐腰,他這官路走的是福星高照,風調雨順,誌得意滿,美人在懷,權貴在手,他耍足了卑鄙無恥的手段“天湛變成了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在幽玥麵前嘮叨起卿天羽。
這一席話聽在幽玥心中很不是滋味,多多少少自己知道點卿天羽曾在詔國為質,其中的酸甜苦辣不是外人幾句譏諷話所能說清道明的,她很想為卿天羽辯駁幾句,搶白天湛幾句,可那一具具血淋淋的屍體不時浮在腦海裡,幽玥不知自己該說什麼,能說什麼。
“卿天羽還是有點能耐的,不然光擺花架子是不行的,大大小小的仗打得乾淨漂亮,不過,這次他敗在慕容戰手下十足可喜可賀,不然他還真把自己當戰神看,以為瀚瀾大陸無將才出其左右了“天湛對卿天羽的諷刺話說的是順風順水,看來他們之間隔隙很深。
“停—停—停—“幽玥立馬打斷天湛繼續”慷慨激昂“的語句,”我們在說恬姐的豐功偉績好不好?怎麼扯到卿天羽身上去了?我們都不知他現身在何處,又何必在背後嚼他的是是非非,人在做,天在看,他的功過得失、品性兼優會有人給其公正的評說的,我們就不要在這胡言亂語了,在背後說人壞話是不道德的“幽玥白了天湛一眼。
“沒辦法,自古以來就是良藥苦口,忠言逆耳“天湛人小鬼大,做老學究狀,搖首歎息,幽玥翻翻白眼,看來她跟天湛真的如翠環戲言,生來就八字不合,上輩子也不知誰欠了誰的銀子未來得及還就投胎轉世了,所以這輩子一見麵就爭的麵紅耳赤,針鋒相對,半句不讓,這以後投胎轉世前一定要把前世的債還清了,不然這來世還要還債受罪呀!
“快走!快走!“翠環突然麵色慘白的踉踉蹌蹌跑了進來,”聽說前廳裡一個隨小姐出征的士兵帶傷回來了,快去看看吧!“翠環明顯受到了驚嚇,話不聯句,詞不達意。
一進前廳,隻見椅榻上橫臥著一個人,穿著出征時的軍服,白色裡衣上全是觸目驚心的血跡,那一片一片盛開的紅刺人眼、紮人心,頭發蓬亂不堪,瞧不清麵目,整個人渾身上下給人一種僵死的氣息。
“你說,你說,我姐怎麼了?“天湛瘋了般衝了上去,拚命的搖著椅榻上的人。
“將軍,將軍,墜崖了“聲音如蚊蠅,氣若遊絲,一大口鮮血隨之嘔出,生命伴著那片紅而離去。
翠環昏了,幽玥呆了,天湛傻了,噩耗像煙霧立馬籠罩了整個安南王府,秋日秋高氣爽,果實碩累,可每個人的心境卻與它格格不入,悲傷的哀嚎蓋住了每一寸空氣。
淚水是感情發泄的象征,若連淚水都沒有了,是心的枯萎、衰竭。
一幢房子失去了支柱,注定了會坍塌;一棵樹失去了樹根,注定了會倒塌。安南王府這塊經風曆雨的匾額,不知能否安然無恙,這場浩劫不知對他來說是福還是禍?
房子傾塌了還可以重建,一棵樹倒塌了還可以重栽,匾額蒙塵可以拭去,隻要有心在!
相識相知緣一場,花開花落兩不宜。
人來人去情自在,留影留瓣空悲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