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身!
駕車行駛在山路上,陣陣清新微涼的空氣灌入車內,感覺十分愜意。記得以前外出釣魚,常有這種感覺。我喜歡這種感覺。被涼風一吹,人就特彆精神。路上,我還在想著陸羽農說的話,還有他的眼神。
晚上車少,四十分鐘就到了利川城裡。
出門時,還能看見星星,進入市區,天空中卻起了兩條閃電,接著,雷聲便傳入耳朵。大雨瞬間即至,劈劈啪啪打在車頂。
我對醫院的位置還有些印象,路上沒怎麼耽擱,就開進了醫院大門。康小強說,老鬼在四樓康複科。我停好車,冒雨穿過車場,進入住院樓。我問著找到了那間病房。房裡有三張病床,鄰床兩位都是七八十歲的老人。老鬼的床位夾在中間。他側身躺著,麵朝門的方向。康小強坐在床頭一張椅子上。
我的出現,似乎打破了某種僵持狀態。
康小強站起身,看了看我,又看著床上的老鬼。“現在東子來了,你到底怎麼想的,跟他講。”他氣鼓鼓的說。
“怎麼了?”我問。
“你讓他自己講。”康小強指著老鬼,轉頭對我說。
“那就請講吧。”我對躺在床上的老鬼說。
“沒,沒什麼,”老鬼臉色正常,看不出有什麼毛病,但說話結結巴巴,像有什麼心事,“我就想待在這裡,哪也不去。”
“可你為什麼非要賴在醫院不走,總得說個道理出來聽聽。這床鋪睡得舒服是嗎?”說是讓他講,可康小強忍不住又跟他杠上了。
“嘿!嘿!”我起了好奇心,於是盯著老鬼,示意他講講情況,“有什麼就說出來。”我對老鬼說,“縮在床上算怎麼回事?”
“他們的人都走了?”老鬼眯著眼,輕聲問。
“什麼人啊?”
“哦,送他來醫院做檢查的人。他非賴著不走,人家隻好走了。”
“不,不,不是那些人。”老鬼忽然睜開眼直瞪著我,又伸出一隻手,指著我背後,嘴裡發出夢囈般的聲音,“這裡,這裡有他們的人。”
說完這句,他伸出的手慢慢變得柔軟,耷拉在床沿上。我再看他,眼睛竟也閉上了。我嚇了一跳,趕緊探身過去,摸他脖子。還好,脈搏正常。接著,從他嘴裡,居然發出了低沉的呼嚕聲。
我抬頭望著康小強,他對我抬了抬手,說“看見沒,就是這樣。下午嘴裡就開始嘀嘀咕咕,有一句沒一句,跟夢遊似的。”
“一直這樣?”
“時好時壞。我問醫生,醫生說是沒休息好。我操,沒休息好?”
“也許就是沒休息好。”
“他可是老鬼,不吃不喝也能熬上幾個通宵的。”
“彆這麼說,他也不年輕了。”
就在我倆你一句我一句說著,仿佛聽見老鬼嘴裡又嘀咕了一句什麼,我俯身下去,仔細聽。他念的好像還是句古文“《易妖》曰,魚出水,飛入道路,兵且作。”那句話重複念了兩遍,他閉上嘴,又打起了呼嚕。
“他又在嘀咕什麼?”康小強看著我,一臉茫然。
“不知道,”我說,“像是在背課文。”
“嘿,嘿,”康小強終於忍不住了,伸手在老鬼臉上拍了兩巴掌,“你嘀嘀咕咕到底說些什麼?醒醒,醒醒。”
被抽了兩下,老鬼眼睛一翻,似乎清醒了,“怎麼了?”
康小強仔細打量他一陣,然後問“你在說胡話,知不知道?剛才嘴裡念念有詞說了一通,我和東子都沒聽懂。你能不能解釋一下?”
“沒什麼好解釋的,他們就在這裡。”
“誰,你到底說誰?”康小強咆哮起來。
“小聲些!”老鬼壓低嗓門吼道,接著用一種充滿恐懼的聲音說,“就是地下那些人,他們從裡麵跟著出來了。”
老鬼這話,把我和小強都嚇了一跳。隨後,他又嘀嘀咕咕,叫著回家,要回重慶。但還沒兩分鐘,又側過身子沉沉睡去,很快便鼾聲如雷。
“有毛病。”康小強搖了搖頭,對我說。
“也許受過什麼刺激。”我說。
“會不會吃錯藥了?今天,他們給他拿了藥來,讓他接著吃。”
“誰給他拿了藥來吃?”
“就是送他來做檢查的人。對,就是昨天夜裡給他們做包紮那兩個小夥子中的一個。他們好像是億森公司的人。他給的藥,跟上次的一樣。”說著,康小強就去翻床頭櫃抽屜。
他拿給我看一個小藥瓶。藥瓶上商標,廠家,什麼都沒有,隻在貼紙上寫著每日用藥次數和用藥量。
“這上麵沒任何說明,也不知道是什麼藥。”我打開藥瓶,見裡麵還有兩顆白色藥丸,倒出來看了看,“這事有些蹊蹺。”
“這藥有問題?”
“不,不知道,讓我想想。”說要想想,是因為我對這藥有種熟悉感,不知是不是在哪裡見過。我想,也許自己也曾服用過這藥。
這時,另外兩張床上的病號早已熟睡,一個還發出威嚴的夢囈聲,跟老鬼的呼嚕交相呼應。他好像在夢中訓斥什麼人。起碼,他們不會妨礙我們談話。但這時查房的護士來了。醫院不允許這麼晚還有探訪者,怕影響患者休息。我對護士說,我們等下就走,然後拉著小強,到外麵走廊上去說話。
我再次詢問了他們考察隊的管理情況,尤其是在傷病救治方麵,有沒有什麼反常現象。“沒有,醫療隊也是外聘的。就這次來了新人。那兩個小夥,以前沒見過。如果說反常,就是他們太年輕,卻很有權威。”
“現在是年輕人的世界,這不奇怪。沒彆的情況?”
“沒有了。”康小強看了看我,“你是不是有什麼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