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鬼的話裡,我感覺考察隊背後,還有個影子考察隊。”
“這什麼鬼話?”
“不知道,一種感覺。我感覺裡麵另有撥人同時在進行考察。”
“行了,東子。彆胡說八道。”
“好,不說這個。”
既然老鬼非要留在這裡,我們隻好陪著他,等明天再說。小強說,晚上他留在醫院。我也決定今晚不回雲嶺一號,就在附近找家旅館住下,等明天老鬼睡醒了,再接他們一起上山。本來還想找給老鬼做檢查的醫生問問,他到底有沒有什麼問題,但這個時間,除了值班醫生,其他人都下班回家了。
大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又刮起了風,吹在身上涼悠悠的。康小強送我下樓,顯得心事重重。我安慰他,隻能等老鬼徹底清醒之後,再問他這次任務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很明顯,他對這次的經曆有所隱瞞。你看都能看出來,他在撒謊時,視線總是不正對著人。”
“能發生什麼事呢。出來後,他一直很平靜。”
“對鬼哥,看來你還不是真正了解。我的判斷跟你恰恰相反。他這人,表現得越是平靜,心裡越是藏著事情。”
“你認為,會是什麼事情?”
“不知道。”
“難道真是受了刺激?”
“有可能。而且是很大的刺激。”
我記得在附近看見有家經濟型旅館,沒什麼好挑剔,睡個覺而已。駕車離開醫院時,我看見康小強轉身回病房去了。
但我還沒到達旅館樓下,就接到康小強的電話,我以為他又有什麼事還沒囑咐完,這家夥總是這樣。接電話的時候,我的語氣有點不耐煩,“有什麼事,能不能等我停好車再說?”
“不能。”他語氣非常堅定,不容我拖延,“你必須馬上掉頭回來!鬼哥不見了。”後麵那句發音有些抖,好像受到了驚嚇。
我也顧不得交通規則了,打死方向,就地掉了個頭,飛快衝向剛剛才離開不足五分鐘的人民醫院。
病房裡跟我離開時沒什麼兩樣,沒有任何搏鬥過的痕跡,那位說夢話的老人仍在繼續。不同的是,他這時的囈語已不像是在訓斥人,而像是森林裡嘰嘰喳喳抑揚頓挫的鳥鳴。老鬼沒有躺在他的床位上,被窩裡還留著他的碾壓痕跡。康小強站在床邊,一副想找人拚命的表情。
我問他什麼情況,他說送我離開之後,回來就看到是這樣了,前後不過兩三分鐘的
事。我又問他有沒有打電話,他指了指抽屜,老鬼的手機就在裡麵。本來還想問是不是在廁所裡蹲坑,可還沒開口,就從他那毫無希望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我又問他有沒有問過大夫或護士,他說問過了。這層樓的夜間值班護士就兩人,正好剛才進病房了,都說沒看見老鬼離開。
我跟他一起,樓上樓下又找了一圈,還是沒見人影。仔細回想,小強把我送出大門,就在車場邊待了一會兒,就算老鬼偷偷溜出去,也應該會被他撞上。而問題的關鍵在於,我倆都認為,老鬼沒理由偷偷離開。
康小強一度想到報警,可我認為那不會有任何實質意義,說不定還會把事情搞複雜。因為警方在處理此類事件時要走程序,而那個過程相當繁瑣。我擔心這會給彆有用心的人足夠的應變時間。我幾乎已猜到這事是誰乾的了。
“情況已經很清楚,”我拍了拍康小強,示意他彆再莽撞,“是陸羽農的人回來把他帶走了。他們不希望自己的秘密被曝光。”
“他們有什麼秘密?”
“不知道,肯定有什麼不能讓外人知道的事情。”
“你是說,鬼哥知道了什麼事?”
“他肯定知道點什麼。”
“對了,還有他們給鬼哥服用那藥,也有問題!”
“那可能是某種特殊的預防性藥物。”我仔細回想前陣子在雲嶺一號接受康複治療時的情況,斟酌著說,“那種藥也許有很大的副作用。”
“你確定?”
“他吃的很可能就是我當初服用過的那種藥。”
“我的天,不會是吃出毛病來了吧。”康小強驚恐的說。
“那種藥會把人變成行屍走肉,變成傀儡。服用那藥後,自己做了什麼全不知道。”我接著又笑了笑說,“嚇唬你的。你看我像僵屍嗎?”
康小強臉都白了。
像老鬼這種情況,他完全可以自由行動,因此醫院認為這事不在他們控製範圍之內。病人的檢查結果很明確,除了背上的穿刺傷,彆的都沒什麼妨礙。那位胖胖的女護士說,他有可能是出去吃飯了,叫我們再等一會兒看看。我知道跟他們沒什麼好說的,即便人丟了,醫院也不會承擔任何責任。
我倆決定,到雲嶺一號找陸羽農要人。
不久前,山下大雨瓢潑,此刻仍是濃霧彌漫,可山上卻清風送爽,從雲層縫隙裡,還能看見幾顆亮閃閃的星星,一點兒壞天氣的跡象也沒有。
在我看來,他們對待老鬼這種方式,態度很不友好,往重裡說,算得上是綁架行為。我很不高興,不管這是官方的意思,還是陸羽農決定這麼乾,都違背了雙方合作的基本原則。隻要確定老鬼是被他們強行帶走的,跟這幫人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我甚至想,等下見麵,要不要將陸羽農給我那張支票還給他。
他們好像已對我的車牌進行了登記,車子剛開到那道鐵門跟前,門就自動打開了。我把車開進去,停在樓下的露天停車場。
我跟服務台裡那位漂亮的姑娘說,找陸羽農,她讓我們先在沙發上坐,稍微等一會兒,她這就跟他聯係。
沒過多久,陸羽農從樓上下來了。那位表情冷峻的“曆史老師”跟在他身後,手上拎著兩包行李,像是要出門。陸羽農走到我們身前站住,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我倆,“怎麼,這麼快就找我興師問罪來了?”
“我想問問,是不是你讓人帶走了我朋友?”
“他的確是我叫人接過來的,此刻正在餐廳。我讓人給他做了點吃的。有什麼疑問,你們可以自己去問他。”他抬手看了看表,接著道,“我有事,得馬上離開,所以不能詳細告訴你們,我這麼做的原因。你們隻需要記住一點,我是為了他的安全考慮,才叫人接他過來的。”
說完,他轉身就走,剛走兩步,又回過頭來對我說“對了,咱們的合作已正式開始,謝姚犁會告訴你怎麼做。我在此祝你們一切順利。”
我看見,他還對我眨了眨眼睛。
兩人出了大門,上了停在門口那輛橘紅色衛士,開著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