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王布犁溫和的形象,眾多衙役捕快早就忘了王布犁沒當上吏員之前,也是個狠人的事。
他平日裡的溫和,今日一出手就宰了好幾個人。
反差是有點大的,讓眾人一時間無法接受。
反倒是王布犁走到前麵,把長矛插在武器架子上,又去旁邊洗乾淨了自己手上的血跡,這才重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眾人道:
“我方才出去抓了個賊,走動一會腹中還感覺到餓了,讓兄弟們久等了,都繼續吃飯吧。
順便讓廚子辛苦些在做點飯,這些幫忙的人也得吃一口再回去。”
其實不僅是這幫衙役們懵逼了,連跟著朱棣來的一幫人也都懵了。
殺完人的王布犁,就跟沒事人似的。
他接過旁人盛的飯,坐在那裡繼續吃。
主要是他身後還有一個麵目猙獰滴著血的人頭,這場麵著實是駭人。
大家都看不過不少死屍。
但是這麼新鮮的還是頭一遭見咧。
真的怪嚇人的。
蔣環目瞪口呆,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但陛下身邊的人都來說了,原來是這事啊!
他覺得殺人這件事必然是陛下吩咐的,而且必須讓王布犁獨自一人出手。
要不然也不會叫毛驤親自前來。
毛驤整個人都開始發懵,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傳錯話了,讓王布犁這個駙馬爺理解錯了。
然後乾出當街殺使者這件事。
其實朱棣也被王布犁的操作給搞的不知所措。
當街殺人還跟沒事人一樣,回來繼續吃飯。
這得是什麼樣的心臟呐?
他早就聽聞許多人第一次上了戰場殺人後,會很反常的。
至少不會如此平靜。
王布犁的表現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殺人的。
率先打破平靜的還是頗為興奮的朱棣,雖然他管王布犁叫妹夫,可他歲數要比王布犁小上兩歲呢。
“妹夫,你還沒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呢?”
朱棣一下子就把毛驤給擠走了,坐在王布犁身邊:
“他怎麼惹到你了。”
“沒惹到我。”
“那你怎麼?”
“大抵是有些事我看不慣,不想忍。”王布犁夾菜吩咐道:
“蔣環,你與燕王說一聲。”
蔣環便在一旁把前因後果與他們說了。
朱棣的那幫王府軍也都伸著脖子聽著。
毛驤則是壓低聲音:“駙馬爺,你這讓我與陛下如何交代啊?”
王布犁把飯菜咽下去之後,頓了頓:
“我是按照陛下的吩咐做的,沒有當街殺使者,殺的不過是個在逃的犯人,就這麼說。”
毛驤吃不下去飯了,連忙拱手回去稟報。
這事鬨得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他可知道天子是個護犢子的人。
鬨出這麼大的事,可千萬彆怪罪在自己的頭上啊。
施耐庵在洪武三年已經去世,他可是同劉伯溫同榜進士的才子,又參與了張士誠造反,晚年寫的水滸傳。
故而智多星吳用激怒林衝或者說就是讓林衝納投名狀火並王倫的話,就是讓林衝千萬不可害了王頭領的性命。
然後林衝就當眾劈死了王倫。
再加上施耐庵也不願意輔佐大明,為了不當官躲避起來。
那他寫的書,毛驤大抵是沒有看過的。
京師大街上發生如此嚴重的事情,身為皇帝的朱元璋早就得到消息了。
他隻是在等著檢校把事情經過都稟報過來。
好在沒有讓他久等,王布犁乾活還是頗為利索的。
殺幾個琉球使者,根本就沒有費什麼力氣。
待到朱元璋聽到檢校彙報,王布犁果然火並琉球使者沒有留手。
不僅當街殺人,還割下了左丘秀忠的腦袋,插在長矛上遊街。
他感到十分的欣慰。
“咱的好女婿搞事情的手段,還是極好的。”
想當初朱元璋都被他的話噎能生好幾天的氣,隻能不斷的安慰自己他對大明是有大用的,才忍下來。
可是當王布犁的手段用在他想對付的人頭上,朱元璋就越看王布犁越順眼。
還是咱的女婿貼心呀。
朱元璋身為一個執棋者,對於棋子發出會極大的作用,他很是滿意。
隨著檢校的如實彙報,朱元璋的臉又黑了。
他萬萬沒想到章善這個禮部尚書竟然會當眾說出這種話。
,他不想活了是不?
如此為琉球使者開脫,難不成他暗中收受了左丘秀忠給他的賄賂?
今天他都敢不經過咱的同意,想要當街拿下駙馬。
明天他是不是就敢拿下咱的兒子?
後天他若是勾結其餘人拿下朕,那也說得過去了!
朱元璋本身在製定大明律的時候,就充滿了偏袒性。
什麼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呸。
根本就不可能的事。
咱不僅不在裡麵寫這條,還要強調他們這群人大明律是判不了的。
彆說當地司法部門,就算是朝堂刑部都不能聞詢。
必須得是皇帝親自過問,彆人都沒有權力。
一個禮部尚書都敢越權,拿朕的權力,咱看他是不想活了。
同樣聽著彙報的朱標,也被王布犁的操作給驚掉了下巴。
他明明記得他爹讓毛驤去叮囑王布犁莫要衝動,莫要衝動,如何能乾出當街殺了使者的事情?
“爹,王布犁當真要敲打敲打,他都敢乾出這種事來,以後還不定能乾出什麼事來呢,還有老四,怎麼也胡鬨起來了?”
對於好大兒著急的話,朱元璋摸著胡須,頗為得意的道:“是咱叫咱的好女婿這樣做的。”
“啊?”
出了這件事,本就讓朱標反應不過來,他想著是自己先訓斥一二王布犁就避免他爹自己的妹夫進行更嚴重的懲罰。
可他萬萬沒想到此事竟然是他爹吩咐的,直接把罪責攬到他的身上,讓朱標分外不解。
“啊個屁。”
朱元璋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
“咱就知道王布犁這小子是個聰慧之人,定然能明白咱讓毛驤交代他的話,這活乾的是乾淨利索,還立了威!”
殺了人就走。
朱元璋內心是不願意答應的。
而且他是大明皇帝,早就定下了對周遭國家和平共處的基調,即使他自己派出去的使者被外國囚進或者殺了,朱元璋得到消息後都是第二年在派人去溝通。
可不代表他對這種事不生氣。
奈何目前大明實在沒錢,也沒有實力去四處開戰。
元末延續許多年的戰亂,早就讓人口損失極大,有些地方大量的農田都沒有人更重,北方這種情況更加嚴重。
現在朱元璋迂回來了這麼一手,誰也說不出話來。
朕聽從丞相以及禮部尚書的建議,已經釋放了他們。
但是咱的女婿早在民間就是秉公執法之人,直接就當街宰了人,還向百姓說了大明百姓絕不能讓番邦小國隨意殺害。
這種結果很好啊!
省的王布犁抓個活人關進監獄還得費時費力,死了簡直是一了百了。
大明的“恩”在他這個當皇帝的給開琉球國開了。
大明的“法”已經讓王布犁給執行了。
這種事,誰也挑不出理來。
“爹,你什麼時候說的?”
朱元璋挺直身體開口道:
“咱可沒告訴王布犁讓他殺了琉球國使團的事,朕告訴的是他千萬彆殺。
雖然咱的想法是讓他去殺,但此事是他自己參悟出來的,他也願意給咱交這個投名狀。”
如此一來,王布犁也算是有把柄在朱元璋手裡,將來一旦有什麼事,也好翻舊賬。
這便是帝王心術。
即使王布犁是他女兒的丈夫,可在皇權麵前,也沒什麼多餘的特權。
他能在外麵威風,全都是朱元璋給他這個特權!
朱標愣在原地,因為他這算是第一次正經八本的受到朱元璋自己參悟出來的帝王術的教導。
朱元璋看著好大兒略顯呆滯的神色,臉上帶著笑意:
“標兒啊,天下從來不缺乏聰明人,你要學會讓這些聰明人為你所用才行。”
朱標緩了好一會,才頗為恭敬的行禮。
今天這一課,他總算是受教了。
朱元璋無不得意的道:“標兒,你今後要學的地方,還很多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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