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一道!
正午時分,陽光灑落在樹梢之上,樹葉被山風吹起,飄蕩在那高峰之間的雲氣當中。
葉千秋帶著李淳風、李播下了青華峰,朝著慈航靜齋去。
慈航靜齋位於帝踏峰,山路上有個兩邊刻著“家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的石牌匾,跟著便是名為七重門的七道木門,門上有蓮花紋飾的門環。
到了最後是一道棗紅色的正門。
跨過這道正門,便是一個大廣場。
剛進正門,葉千秋便看到了在院中拿著掃把打掃的幾個女尼。
那女尼看到葉千秋三人到了,急忙走了上來,和葉千秋持手道“可是天機子真人到了?”
葉千秋微微頷首,“嗯”了一聲。
那女尼十分恭敬的說道“請三位貴客隨貧尼來。”
“齋主已經在茶園裡等待三位貴客。”
葉千秋沒有多言,徑直跟在那女尼的身後,朝著慈航靜齋的後山茶園處行去。
李淳風左右瞅著,麵上不住搖頭,朝著葉千秋小聲嘀咕道“師父,你瞧瞧人家這排場。”
“再看看咱天機閣,怎麼看都有些寒酸。”
葉千秋沒理會他。
一旁的李播身上穿著乾淨樸素的道袍,朝著李淳風說道“我輩修道者,又豈能講究排場。”
“隻要心中有大道,身在陋室,依舊是道心永固,長生可求。”
“若是心中無大道,即便是將寺院道觀修建的再富麗堂皇,依舊是沒什麼用處的。”
李淳風撇了撇嘴,反駁道“老爹,人靠衣裝馬靠鞍,必要的排場還是要講究的。”
“不然,如何傳道?”
李播道“道者不請自來,信則信,不信則罷。”
“天下人這麼多,總有人會主動投身到研習大道之中的道途當中。”
李淳風撇了撇嘴,對於自家老爹的看法,顯然是不太讚同。
過了大廣場,便是慈航靜齋的主殿慈航殿,慈航殿繞過去,朝著後山行去。
再過一個賞雨亭,往前再行數步,便看到了那一片茶園。
那帶路的女尼走到這裡,朝著葉千秋躬身持手,恭敬說道“真人,前麵就是茶園,齋主便在裡麵等候真人。”
“請真人自便。”
說罷,那女尼便直接調轉身子,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行去。
看著那眼前的一片茶園,蔥蔥鬱鬱,放眼望去,一片濃綠。
輕風吹來,帶著一股清香,那是屬於茶樹的清香。
李淳風猛吸一口氣,道“嘖嘖,尼姑庵還真是闊氣的很。”
“往後咱們青華峰,要有一片比這還要大的茶園。”
李播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表示讚同自己兒子的意見。
這時,葉千秋朝著那茶園深處望去。
隻見那茶園深處,有三道人影走在其中。
葉千秋的目力極好,自然能看清楚,那三個人中,除了師妃暄,還有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道人。
剩下的那美貌女尼應該便是慈航靜齋齋主梵清惠。
此時,那邊的三人似乎也感覺到了茶園出口處有人到了。
隻見那三人順著小路,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葉千秋帶著李淳風和李播也朝著那邊行去。
走了一段路,雙方都已經能清楚的看到對方的麵貌。
站在中間的那美貌女尼停在葉千秋身前幾步遠的地方,朝著葉千秋持手道“天機子道兄能到靜齋來,當是靜齋的榮幸。”
“清惠已經恭候道兄多時!”
梵清惠的麵上看起來平和無比,給人一種難以言明的氣質,仿佛她站在你的麵前,就能將你心中所有的心事都給撫平一般。
一旁的師妃暄和梵清惠相比,要顯得青澀許多。
梵清惠當年也是江湖上的大美人,把宋缺給迷的不要不要的,如今雖然歲數大了,但依舊還是風韻不減當年。
師妃暄站在梵清惠的左側,朝著葉千秋微微頷首,道“妃暄見過天機子真人。”
李淳風朝著師妃暄擠眉弄眼。
師妃暄對李淳風的擠眉弄眼視若無睹。
這時,隻見站在梵清惠右側的道人目光落在葉千秋的身上,一時間沒有動彈,亦是沒有說話。
道人是一位峨冠博帶的老人,留著五縷長須,麵容古雅樸實,身穿寬厚錦袍,他本就比常人的身軀要寬大一些,這寬厚錦袍穿在身上,則是顯得他更偉岸如山。
這老道站在那裡,身上有出塵飄逸的隱士味兒。
葉千秋和老道四目相對。
老道的一對眼睛很是厲害。
為什麼厲害,因為他的這一對眼睛之中,看似透露著與世無爭的眼神,其實暗中似乎還蘊藏著一些其他的東西。
隻不過那些東西被他隱藏的很深很深。
葉千秋和老道對視,瞧著老道眼中的與世無爭,就像看與塵俗完全沒有關係的另一天地。
在這一雙眼睛之中,仿佛能看到一種永恒的保持在某一神秘莫測的層次。
單單是這一雙眼睛之中透露出的一位,就能讓人知曉,這道人的身上蘊含著一股龐大無匹的力量。
老道顯得很是從容飄逸,他的目光之中忽然又透出坦率、真誠,帶點童真的味道。
他有著一副古雅修長的麵容,在一般人的眼中,身上肯定有著超乎凡世的魅力。
葉千秋站在那裡,他的目光和老道的目光相互碰撞起來。
葉千秋和老道不一樣,他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意味來,隻有平靜,隻有如同井水一般的古波無驚。
二人誰都沒有先言語,片刻後,老道突然笑了起來,打破了這短暫的寧靜。
“天機子道兄青春永駐,功力高深,真不愧是人間真神。”
老道臉上的笑意很是高深,給人一種看似風淡雲輕,卻有些怪怪的感覺。
葉千秋朝著老道微微頷首,道“寧道友客氣了。”
“區區虛名而已,不過是世人無意間的追捧罷了,算不得什麼。”
這老道自然便是有著中原第一人之稱的散人寧道奇。
葉千秋看到寧道奇的出現,其實並不意外。
在雙龍世界當中,寧道奇和慈航靜齋的關係著實是非比尋常。
他一個老道士,不知道為何要和慈航靜齋的這幫尼姑湊在一起。
或許是因為他曾經看過慈航靜齋的劍典,看過劍典之後,讓他的心裡出現了某種變化?
葉千秋不知道寧道奇的心中是如何想的,但是,寧道奇作為江湖明麵上的道門第一人,選擇跟在慈航靜齋這幫尼姑的屁股後邊轉,著實是有些太丟道門的臉。
寧道奇聽到葉千秋這話,臉上的笑意不減。
這時,一旁的梵清惠道“真人到帝踏峰來,讓靜齋蓬蓽生輝。”
“真人請,我們邊走邊聊。”
梵清惠抬手,請葉千秋走在前方。
葉千秋也不客氣,和這幫尼姑也沒什麼客氣的。
葉千秋走在中間,梵清惠和寧道奇分彆走在葉千秋的左右。
師妃暄則和李淳風走在一起,跟在他們的身後。
而李播,則是走在最後麵,不時從那些茶樹上摘一些茶葉下來,放在鼻間聞一聞,或者是放進嘴裡嚼一嚼。
茶的香味隨著山風撲鼻而來,梵清惠從旁道“今日請道兄過靜齋一敘。”
“主要還是我想著,靜齋和天機閣做了這麼久鄰居。”
“咱們之間居然沒有走動過,著實是有些太過不去了。”
“其實,早些年,我便想著親自前往青華峰去拜訪一下道兄的。”
“但是,又怕冒昧拜訪,打擾了道兄的清修。”
“前些日子,我得了消息,得知道兄入世,斬奸邪佞臣宇文化及,力敗宇文傷、尤楚紅。”
“甚至連昏君楊廣灰溜溜的前往江都去,也跟道兄有著莫大的關係。”
“如今,楊廣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恐怕要不了多久,楊廣便要駕鶴西去了。”
“這其中,想必應該有真人的不少功勞。”
梵清惠從旁說著,不時還側過臉,轉過頭來,去看一看葉千秋。
葉千秋目視前方,看那滿山的茶樹,聽著梵清惠嘴裡的話,臉上平靜無比。
梵清惠雖然遠在終南山,但是卻能了解到楊廣的身體狀況,這說明了什麼?
無疑是說明了慈航靜齋有耳目安插在楊廣的身邊,而且還是那種幾乎天天都能看到楊廣的那種人。
這種人,無疑是楊廣的心腹,很得楊廣的信任。
慈航靜齋的手,伸的很長。
不過,這也倒是不出葉千秋的意料。
若是慈航靜齋連這點勢力都沒有,又豈能成為白道上的佛門聖地。
葉千秋道“楊廣的身子早就被酒色掏空了,他又不是什麼內功精神的高手,命不久矣,也實屬正常。”
梵清惠聞言,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道“道兄此番入世所做之事,著實是讓清惠佩服的緊。”
“清惠想問道兄一聲,道兄對當今的天下局勢有什麼看法?”
葉千秋負手,道“貧道不過山野之修,能對天下大勢有什麼看法。”
梵清惠繼續道“真人無須謙虛,真人號稱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
“真人作為天機閣的閣主,又豈能對這天下大勢沒點看法呢?”
葉千秋聽了,反問道“那齋主以為,這天下大勢如何?”
梵清惠一聽,臉上露出淡淡的喜色,隻見她輕飄飄的說道“天下將亂,這是肯定的。”
葉千秋微微頷首,道“這個誰也能看出來。”
梵清惠道“楊廣去了江都,似乎打算在江都久住。”
“這隻會加劇天下亂局,讓大隋更快的分崩離析。”
“縱觀當今大勢,大隋已經是到了亡途末路的境地。”
“東海李子通的義軍,渡過淮水,與杜伏威結成聯盟,大破隋師,並派出一軍,去了曆陽。”
“杜伏威占據了厲陽後,長江水路交通也被截斷。“
“當今之世,各路義軍之中,杜伏威的名氣著實是不小,但杜伏威卻不是爭天下的料子,聽聞此人一向縱容手下,而且又貪眼前小利,並非明主之相。”
“當今天下,戰火四起,義軍到處都是,能算得上是出色人物的,著實沒有多少。”
“除了杜伏威、李子通,現在聲勢最盛的首推瓦崗寨“大龍頭”翟讓,不過翟讓的手下大將李密,聲勢尤在他之上,李密又深諳兵法,如此主從不明,將來必會出事。”
“李密不但是當今有數的武林高手,更是用兵如神的兵法家,為人亦有領袖魅力,是可問鼎天下的人物。”
“問題是李密雖然不錯,但奈何天下間出色的人並非他李密一個,他要的對手很多。”
“四姓大閥,均是人材輩出,決不會坐看隋室天下落在外姓人的手上,門閥之見,根深蒂固,誰都沒法改變。”
“四閥最優勝的地方,就是屢世顯宦,精於治國之道,並非是一般起義的山野之民所能及。”
“杜伏威就是最好的例子,縱是武功高強,亦難成大器。”
“除了李子通、杜伏威、瞿讓、李密,眼下天下間有些聲勢的還有王薄、竇建德。”
“但這遠遠還不是最終亂局的到來,如果楊廣薨逝,天下間的亂局恐怕要比現在還要亂上許多。”
“到時候,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物要冒出來,爭鼎天下。”
葉千秋聽了,隻說道“梵齋主與貧道說這些事做什麼。”
“貧道不過化外野修,對這等天下大勢其實是不怎麼關心的。”
梵清惠聽了,淡淡一笑,道“道兄無須隱瞞。”
“道兄若是真對天下大勢不關心,又何必跟著宋閥的人饒了一個大圈呢?”
葉千秋道“看來梵齋主對於貧道的蹤跡很是感興趣啊。”
梵清惠道“道兄心係天下,有心的江湖人,幾乎都能知曉道兄和宋閥走的很近。”
“道兄難道是看好宋閥嗎?”
葉千秋故意裝糊塗,道“貧道不太明白梵齋主的意思。”
梵清惠到也沒什麼惱意,而是繼續說道“宋閥作為天下四大門閥之一,勢力的確是不可小覷。”
“宋缺也是一代人傑豪雄,若是楊廣薨逝,大隋滅亡。”
“宋閥肯定是要爭天下的。”
“隻是……宋缺的歲數終究是有些大了。”
“宋缺的幾個兒子,不知有沒有人君之相。”
葉千秋聽梵清惠這拐彎抹角的話,不禁微微搖頭,道“梵齋主,你也不必和貧道繞圈子了。”
“你隻需要說一說,你今日請貧道到帝踏峰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梵清惠聽到葉千秋這話,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終於進入了正題。
“其實,今日我請道兄前來帝踏峰,是想請道兄幫一個忙。”
葉千秋一聽,這倒是奇了。
他和慈航靜齋屁關係沒有。
梵清惠居然要找他幫忙?
這不是開玩笑?
不過,葉千秋並未表露出懷疑之色,隻是朝著梵清惠問道“哦?梵齋主有何事還需要貧道這化外野道幫忙。”
梵清惠道“道兄客氣了。”
“道兄若是化外野道,那這世上的修道者,都要慚愧無比了。”
“其實,我是想請道兄在天下最終的亂局顯露之後,助靜齋一臂之力。”
“幫助靜齋在天下間撥亂反正,扶一個有德明君登上帝位,儘早的平息天下戰火,讓天下在最短的時間之內遠離戰爭,恢複和平。”
梵清惠這話一出,頓時惹得葉千秋有些愕然。
他著實沒有想到梵清惠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要求來?
他和慈航靜齋有那麼熟嗎?
梵清惠這是把他當寧道奇忽悠呢?
就在這時,隻聽得梵清惠繼續說道“道兄先彆急著拒絕。”
“道兄此番下山的種種舉動,都表明道兄和靜齋一般,同樣是心係天下的。”
“如果靜齋和道兄達成某種默契,共同找到一個合格的君主去輔佐,那天下的亂局一定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平息。”
“戰火每早一天平息,對那些飽受戰火侵襲的普通人來說,就越早能夠得到解脫。”
“道兄的修為蓋世,天機閣和靜齋又是近鄰。”
“我們若是達成了默契,那天下可定矣!”
“當然,靜齋也不是讓道兄白幫忙。”
“隻要道兄答應幫忙,靜齋便將和氏璧交給道兄參悟三年。”
“以道兄的眼界,應該是知道和氏璧的,和氏璧之中所蘊含的能量,或許能讓道兄在武學之道上,更進一步。”
“而且,如果道兄真的答應幫忙,我還可以讓道兄翻看我靜齋的鎮派典籍《慈航劍典》。”
“道兄若是看了劍典,未必不能融會貫通,若是配合和氏璧之中的能量,道兄的進境恐怕將會很驚人。”
梵清惠終於將她的計劃還有誘餌全部合盤托出。
這下,葉千秋便頓時明白了過來。
此番梵清惠之所以請他到帝踏峰,恐怕就是因為他下山了一趟,做了一些事之後,名聲遠揚。
他的武功極為高深,如今已經是天下間有數的絕頂大高手。
這在梵清惠看來,天機閣簡直就是靜齋的天然盟友。
二者既然都是鄰居,還如此都心係天下,為什麼不能朝著共同的一個目標努力呢?
而且,梵清惠還有小心思。
在梵清惠的認知當中。
天機閣除了天機子之外,還有一百零八位天罡地煞星。
這種隱世了千年之久的大門派,絕對是一股常人無法想象的大力量。
如果,往後天機閣和慈航靜齋不對付,在天下爭鼎的時候,互相支持的不是一個人。
那天機閣和慈航靜齋定然要對上。
可是,梵清惠一想到那一百零八天罡地煞,心中就有些擔心。
這麼一股龐大的勢力,如果和慈航靜齋站到了對立麵。
那對於慈航靜齋來說,並不是一件好消息。
既然不想讓天機閣變成慈航靜齋的敵人,那就得儘全力將天機閣拉到自己的同一陣營來。
所以,梵清惠這才打定了主意,派了師妃暄去青華峰請葉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