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一道!
坐在外麵下棋的葉千秋和風清揚聽到令狐衝這麼一喊,也沒有著急忙慌的起身。
而是繼續下著棋。
葉千秋不動,有他不動的道理。
思過崖上有什麼,他自然是清楚的。
風清揚不動,也有他的道理。
或許是因為葉千秋不動,他才不動。
總之,二人慢慢悠悠的你落一子,我落一子,饒是風雪大,依舊擋不住二人的興致。
過了沒一會兒,興許是令狐衝在山洞裡久不見二人進去,便蹭蹭蹭的跑了出來。
“師祖,太師叔,你們在啊,我還以為你們不在呢。”
“你們快進洞中去看看啊。”
“這洞裡還彆有洞天,好大一個山洞,足可容得千人之眾。”
“裡麵還有好多人的屍體。”
令狐衝在一旁急躁躁的朝著葉千秋和風清揚說著。
葉千秋和風清揚卻是和沒聽到似的。
令狐衝見兩個長輩不搭理他,更是一頭霧水。
隻好唉聲歎氣的在一旁也坐了下來。
這時,葉千秋笑道“洞中的屍體,你都瞧見啦?”
令狐衝一聽,登時反應過來,道“師祖,太師叔,原來你們知道那洞中另有乾坤。”
“可是,那洞中怎麼那麼多屍體?”
“還有許多五嶽劍派的兵刃。”
這時,隻聽得風清揚歎息道“那都是些陳年往事了,那些屍體是魔教的十長老。”
令狐衝好奇道“怎麼這魔教十長老都死在這洞中了?”
風清揚歎了口氣,道“那都是過去的一些陳年舊事了,你打聽那些作什麼。”
“讓你上思過崖來麵壁,可不是讓你瞎操心的。”
這番,令狐衝犯的錯的確不小,但風清揚還是覺得令狐衝是個練武的好苗子。
最起碼在劍法一道上,有著不小的天賦。
所以,他一直在想著,找個合適的機會,將獨孤九劍傳給令狐衝,他已經老了,即便再能活,最多活個二三十年頂頭了。
他不想讓這門絕學隨著他埋入黃土,所以,一直想找一個合適的傳人。
令狐衝遭遇劫難??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在思過崖麵壁十年,恰好能讓他好生練功。
風清揚這一身武功絕學之中??最厲害的當屬獨孤九劍。
獨孤九劍不是華山本門劍法??令狐衝如今被禁足思過崖,又已經是殘廢之身??也不可能再繼承華山門戶。
所以,獨孤九劍傳給令狐衝??是風清揚早已經做好打算的。
隻是??令狐衝這一個多月來的狀態時好時壞。
這也就是這幾日嶽靈珊那小丫頭每隔兩三日便上思過崖來給這小子送飯,這小子的精神頭才好了些。
所以,風清揚打定了主意,還得再磨一磨令狐衝的性子。
令狐衝在一旁聽了??“哦”了一聲。
便不再多問??老實的坐在一旁,打坐運起功來。
眼下,風雪頗大,修習內功,自然可抵擋嚴寒。
葉千秋和風清揚下一局棋就下了兩個時辰。
令狐衝在一旁打坐??也心無旁騖起來。
待一局下完。
葉千秋才起身和風清揚道“走吧,咱們進去看看。”
風清揚點了點頭??他知道魔教十長老當年被五嶽劍派的人聯手坑死在山洞之中,所以??沒有表現出驚訝之色。
二人一同進了山洞,令狐衝跟在後邊??用火折子點了火把。
風清揚道“師祖也知曉當年魔教十長老是陷落在此地?”
葉千秋笑了笑??道“華山派的事??我還是知道不少的。”
風清揚點了點頭,倒也沒有說什麼。
三人前後進得洞中,隻見那原先是一層石壁的地方,已經破開了一個大洞,明顯是令狐衝給鼓搗開的。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太閒了,沒事乾撞牆玩。
三人朝著那孔道中行去,剛走了兩步,便看到一個骷髏躺在地上,身上的衣著都已腐朽化為塵土,身旁放著兩柄大斧。
洞中黑暗,葉千秋夜能視物。
但風清揚和令狐衝卻是沒有這個本事,自然得借助火光來看。
令狐衝走在最後邊,提起那屍體旁的一柄斧頭,隻覺入手沉重,最起碼又四十來斤,他舉斧往身旁石壁砍去,嗡的一聲,登時落下一大塊石頭。
令狐衝當即朝著前麵的葉千秋和風清揚道“師祖,太師叔,這斧頭如此鋒利,大非尋常,定是一位武林前輩的兵器。”
隻見石壁上斧頭砍過處十分光滑,猶如刀切豆腐一般,旁邊也都是利斧砍過的一片片切痕。
一路向下走去,滿洞都是斧削的痕跡。
令狐衝又在後邊說道“師祖、太師叔,原來這條孔道竟是這人用利斧砍出來的。”
“是了,肯定是這樣,這人被囚禁在山腹之中,於是用利斧砍山,意圖破山而出,可是功虧一簣,離出洞隻不過數寸,卻是力儘而死。”
“唉,這人命運不濟,一至於此。”
說到這裡,令狐衝的聲音又多了幾分哀怨。
他想起自己也是命運不濟,如今成了閹人。
這些時日,回山之後,和小師妹時不時相見,讓他的心裡又是難過,又是喜悅。
著實是百般滋味在心頭,不知如何消解。
葉千秋和風清揚在前麵走著,哪裡知道令狐衝在想著什麼。
走了十餘丈,孔道仍然未到儘頭。
又走幾步,隻見地下又有兩具骷髏,一具倚壁而坐,一具蜷成一團。
再行數丈,順著甬道轉而向左,眼前出現了個極大的石洞,足可容得千人之眾。
洞中又有七具骸骨,或坐或臥,身旁均有兵刃。
一對鐵牌,一對判官筆,一根鐵棍,一根銅棒,一具似是雷震擋,另一件則是生滿狼牙的三尖兩刃刀,更有一件兵刃似刀非刀、似劍非劍。
葉千秋對這魔教十長老的屍體不感興趣。
徑直往山洞四壁看去,隻見右首山壁離地數丈處突出一塊大石,是個平台,大石之下石壁上刻著十六個大字“五嶽劍派,無恥下流,比武不勝,暗算害人。”
每四個字一排,一共四排,每個字都有尺許見方,深入山石,是用極鋒利的兵刃刻入,深達數寸。
十六個字棱角四射,大有劍拔弩張之態。
又見十六個大字之旁更刻了無數個小字,都是些“卑鄙無賴”、“可恥至極”、“低能”、“懦怯”等等詛咒字眼,滿壁儘是罵人的話。
隻聽得令狐衝在一旁說道“這些魔教的人,被困死在這洞中,定然是恨死了五嶽劍派的人。”
如此一看,令狐衝卻是又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任盈盈,覺得她和一般的魔教中人區彆太大了。
葉千秋和風清揚往石壁上看去,但見石壁上又是刻著字,又是刻著許多個小人。
什麼張乘雲張乘風儘破華山劍法。
什麼範鬆趙鶴破恒山劍法於此。
那些人形,每兩個人形一組,一個使劍而另一個使斧,粗略一計,少說也有五六百個人形,顯然是使斧的人形在破解使劍人形的劍法。
風清揚顯然也看到了這些,他倒是沒想到魔教的十長老會在洞中留下破解各派劍法的招數。
隻聽得他負手道“這些魔教長老,也倒是些了不起的聰明才智之士,他們將五嶽劍派中的高招破得如此乾淨徹底。”
“隻不過他們不知道,世上最厲害的招數,不在武功之中,而是陰謀詭計,機關陷阱。”
“倘若落入了彆人巧妙安排的陷阱,憑你多高明的武功招數,那也全然用不著了……”
說著抬起了頭,眼光茫然,顯是想起了無數舊事。
這時,葉千秋從旁笑道“武功還是要看什麼人使用,縱使是在平平無奇的武功,隻要落在了不平凡的人手中,亦是厲害的招數。”
“單以武學而論,這些魔教長老們離上乘武學之門還差的遠。”
“他們或許不懂,招數是死的,發招之人卻是活的。”
“死招數破得再妙,遇上了活招數,免不了縛手縛腳,隻有任人屠戮。”
“這個‘活’字,卻是習武之人的訣竅。”
“學招時要活學,使招時要活使。”
“倘若拘泥不化,便練熟了幾千萬手絕招,遇上了真正高手,終究還是給人家破得乾乾淨淨。”
令狐衝在旁邊聽著,道“到了師祖這般境界,定然是可以化腐朽為神奇的了。”
風清揚也在一旁道“五嶽劍派中各有無數蠢才,以為將師父傳下來的劍招學得精熟,自然而然便成高手。”
“俗話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
“熟讀了人家詩句,做幾首打油詩是可以的,但若不能自出機抒,能成大詩人嗎?”
葉千秋笑道“活學活用,隻是第一步。”
“要做到出手無招,那才算是勉強踏入了高手的境界。”
風清揚道“對嘍,就是無招勝有招,根本沒有招式,敵人如何來破你的招式?”
令狐衝聽得心中頗為意動,他舉著火把,朝著石壁上看去,突然指著石壁上的一個圖形,道“師祖、太師叔,那不是本門基本劍法中的招式有鳳來儀嗎?”
“本門這一招‘有鳳來儀’招數雖然尋常,但後招卻威力極大,敵手識趣的便擋格閃避,倘若犯難破拆,非吃大虧不可,可是對方這一棍,卻是能破了我們這招‘有鳳來儀’,這……這……這……”
令狐衝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雖然說師祖和太師叔剛剛說了無招勝有招的武學道理。
但魔教的人破了華山派的劍法,他自然是不高興的。
三人在洞中又瞧了許久。
石壁上的其餘圖形,皆是魔教十長老破解五嶽劍派的招式,隻見嵩山、衡山、泰山、恒山四派的劍招,也全被對手破儘破絕。
令狐衝心神又被震懾。
這時,葉千秋卻是笑道“行了,走吧,也沒什麼好瞧的。”
風清揚亦是笑道“這些招數,確是五嶽劍派劍法的絕招,其中大半已經失傳,隻是招數雖妙,但一招招的分開來使,終究能給旁人破了……”
“天下間,各門各派的劍法,隻要給人足夠的時間,終究是能找的出破解之法的。”
“隻是,臨陣對敵之時,頃刻之間,便會要人性命,又如何能給你如此鑽研破解敵人劍招的時間。”
風清揚這話是在點醒令狐衝。
令狐衝聽了,神色漸漸清明起來,當即便朝著風清揚一拜。
他知道風清揚是在指點他。
三人出了山洞,令狐衝又開始麵壁修煉起來,不再為山洞裡麵的那些劍法所擾。
而葉千秋和風清揚則是繼續下起棋來。
這時間是過的飛快,轉眼之間,便又是一個多月過去。
除夕的前幾天,葉千秋和風清揚到了正氣堂,看了看一眾弟子後輩的年前大較。
兩個多月過去,華山派又新招收了六名弟子,皆是華山附近的良家子弟。
過年的氣氛自然是極好的。
過了新年之後,離三月十五之期也就不遠了。
嶽不群這幾個月一直都在忙著閉關,好生修煉。
三月十五,他要到嵩山去和左冷禪大戰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江湖。
到時候,一定會有很多江湖人士,前去觀戰。
五嶽劍派從前同氣連枝,但華山派現在和嵩山派有了解不開的仇怨。
嶽不群要用左冷禪來當踏腳石。
思過崖山洞裡發現的那些各派劍招,葉千秋吩咐嶽不群讓人上去拓印了一遍,存入了藏經閣中。
華山派的底蘊想要深厚,收集各類武功秘籍那肯定是必須的。
葉千秋雖然能創出許多精妙的功法來,但葉千秋不想在這方麵給華山派留下太多的東西。
一來,華山派有自己的本門功法。
二來,他創出更精妙的功法,隻會給華山派留下隱患。
現在這樣,也可以了。
畢竟,他也給將華山派的基礎劍法,內功什麼都給改良過了。
還重新調整了華山派的結構,給華山派的未來發展做出了一定規劃。
對於華山派來說,有這些,就已經足夠良好的發育下去了。
過完年,葉千秋又在思過崖呆了一個月。
直到三月初八這天,嶽不群上思過崖來,和葉千秋商議要前往嵩山的事情。
嶽不群已經安頓好了一切,這一趟其實就是來請葉千秋的。
葉千秋早就說過了,三月十五,嵩山之行,他肯定是要去的。
嶽不群自然不敢忘了。
風清揚依舊在山上守著。
有他在,山上出不了什麼大問題。
這一趟,嵩山之行,華山派一共出動了六個人。
除了嶽不群和葉千秋之外,還有成不憂、嶽靈珊、梁發、陸大有。
自從令狐衝出了事,勞德諾叛徒的身份被坐實。
嶽不群的這些個弟子,能用的其實就沒有人了。
這一次前往嵩山,嶽不群帶了梁發和陸大有,也是想鍛煉鍛煉二人。
這兩人入門時間不短了,鍛煉一番之後,也該被派出去做事了。
自從葉千秋成為傳功長老之後,華山派弟子的武功進境有了長足的進步。
雖然說,現在葉千秋很少去指點華山派弟子練功了。
但該指點到的地方,他已經指點了許多。
就像梁發、陸大有這幾個嶽不群的弟子,他都是著重關注的。
雖然他們資質平平,但現在矮個子裡拔高個子,也算是能用之人了。
嶽靈珊雖然是這些師兄妹裡武功進步最快的一個,但這丫頭還沒定性。
這一趟,帶她出來,也是讓她看一看江湖險惡的。
一行六人,下了華山,便朝著河南境內奔去。
在路上的時候,葉千秋等人便已經知道,左冷禪已經廣邀天下群雄,彙聚嵩山,說是為了要商討四嶽並派的大事。
不過,眼下,江湖上的人都已經知道左冷禪廣邀天下群雄彙聚嵩山,除了並派的事情,還是為了想當著天下群雄的麵,了結和華山派的恩怨。
一行人在路上行了數日,到了三月十五這一天,剛好到了嵩山腳下。
此時,在通往嵩山的路上,已經可以看到不少人在朝著山上走著。
有不少人認得嶽不群,都上前來和嶽不群打招呼。
葉千秋閒暇時,做了人皮麵具,往臉上一戴,縱使是見過他的江湖人,也不敢相認。
嶽靈珊見葉千秋戴了人皮麵具,覺得好玩,這些日子來,纏著葉千秋也給她做了一副。
眼看著和嶽不群打招呼的人越來越多。
葉千秋嫌麻煩,便打算自己一個人先走了。
嶽靈珊見狀,急忙跟上了葉千秋,讓葉千秋帶著她。
葉千秋便直接拉著她的衣袖,從人群之中飛快上了山。
到了半山,已經有嵩山弟子在半路迎接客人,執禮相待。
葉千秋帶著嶽靈珊避過這些嵩山弟子的耳目,一路暢通無阻的,便到了嵩山絕頂。
待到了峰頂,那人是烏央烏央的。
最起碼也在兩千人往上。
前前後後的都是人。
葉千秋和嶽靈珊在人群中站著,倒也不怎麼引人注意。
嶽靈珊跟著葉千秋幾乎是飛奔上了嵩山,她知曉師祖的武功高,但還沒見過誰有過像師祖這般厲害的輕功。
那幾乎都不能說是輕功,而是直接飛掠了。
嶽靈珊的一顆小心臟是撲通撲通的飛快跳著。
覺得能跟在師祖身邊,那是老有安全感了。
葉千秋和嶽靈珊混跡人群之中,跟著群雄進了嵩山派的禪院。
見院子中古柏森森,殿上並無佛像,大殿雖也極大,比之少林寺的大雄寶殿卻有不如,進來還不到千人,已連院子中也站滿了,後來者更無插足之地。
等了大半天,左冷禪和少林、武當還有其他諸多門派的人才進了禪院。
但沒見嶽不群幾人。
應該是還沒有到。
此時,隻聽得左冷禪朗聲道“諸位今日聚會,承蒙武林中同道友好賞臉,光臨者極眾,大出在下意料之外,以致諸般供應,頗有不足,招待簡慢,還望各位勿怪。”
一眾群雄姿中有人大聲喊道“左掌門,不用客氣啦,隻不過人太多,這裡的確站不下。”
左冷禪道“由此更上二百步,是古時皇帝封禪嵩山的封禪台,地勢寬闊,本來極好。”
“隻是咱們布衣草莽,來到封禪台上議事,流傳出去,有識之士未免要譏刺諷嘲,說咱們太過僭越了。”
江湖上的人哪裡管得皇帝老子的事情。
他們眼下擠在這大殿中氣悶之極,連呼口氣也不暢快,紛紛說道“咱們又不是造反做皇帝,既有這等好所在,何不上去?”
“旁人愛說閒話,讓他說去,去他媽的,反正老子不在這裡呆了!”
說話之間,已有人衝出院門,顯然是奔著那封禪台去了。
左冷禪道“既是如此,大夥兒便去封禪台下相見。”
葉千秋聽著,對左冷禪這家夥的陰險也是又多了幾分見識。
這廝廣邀天下群雄到嵩山,恐怕是早有應對。
現在當著眾人的麵前這般說,看來還是對朝廷比較忌憚。
葉千秋從妙諦和尚口中知曉,在多年前,朝廷有過護龍山莊。
但自從神候朱無視造反失敗後,護龍山莊就衰落了。
後來,便更是直接取締。
但,朝廷還是有高手的。
比如昔日的天地玄黃四大密探之中的其中三個都還尚在人世,隻是歸隱多年,很少在江湖上露麵罷了。
葉千秋和嶽靈珊順著人潮,到了封禪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