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禪台位於嵩山絕頂之上,獨立天心,萬峰在下。
此時,雲開日朗,風景十分之好。
葉千秋向北望去,遙見成皋玉門,黃河有如一線,西向隱隱見到洛陽伊闕,東南兩方皆是重重疊疊的山峰。
這讓葉千秋不得不感慨天下五嶽,皆有其特點,這是一點都不假的。
封禪台是用大麻石所建,每塊大石都鑿得極是平整,可以想象得出當年皇帝為了祭天祈福,不知用了多少人才完工。
但見有些石塊上斧鑿之印甚新,雖己塗抹泥苔,仍可看出是新近補上,顯然這封禪台年深月久,頗已毀敗。
最近才好好修整過一番,隻是著意掩飾,不免欲蓋彌彰,反而令人看出來其居心不善。
這時,隻見三個老者向著南方指指點點。
一人說道“那是大熊峰,那是小熊峰,兩峰筆立並峙的是雙圭峰,三峰插雲的是三尤峰。”
另一位老者道“那一座山峰,便是少林寺所在的少室山。”
“那日我到少林寺去,頗覺少室之高,但從此而望,少林寺原來是在嵩山腳下。”
三名老者都大笑起來。
嶽靈珊從旁聽了,不禁撇嘴道“反正都沒華山高。”
葉千秋聽了這小丫頭片子的話,不禁搖頭失笑。
但見那三人服色打扮並非嵩山派中人,口中卻說這等言語,以山為喻,推崇嵩山,菲薄少林。
葉千秋便知道左冷禪這次約了不少幫手,若是有變,出手的不僅僅是嵩山一派而已。
不過,左冷禪若是敢對他們下黑手。
那就彆怪他不客氣,把嵩山派給滅了。
自從入了此番江湖之後,他其實已經多年沒有殺人。
一來是沒那個必要,二來也是覺得還沒真到他殺人的那份上。
不過,嵩山派是幾次三番的作死。
他早就看嵩山派的這幫貨不順眼了,若是左冷禪給他遞個由頭,他並不介意推倒嵩山派。
此時,隻見封禪台上,左冷禪朝著台下眾人抱拳道“眾位朋友瞧得起左某,駕臨嵩山,在下感激不儘。”
“眾位朋友來此之前,想必已然風聞,今日乃是我五嶽劍派協力同心、歸並為一派的好日子。”
台下數百人齊聲叫了起來“是啊,是啊,恭喜,恭喜!”
左冷禪道“各位請坐。”
一眾群雄當即席地而坐,各門各派的弟子都隨著掌門人坐在一起。
眼看著左冷禪都在開大會了。
嶽靈珊還沒看到她爹出現,有些擔心道“師祖,爹和成師叔他們怎麼還沒上來啊。”
葉千秋笑了笑,道“著急什麼。”
“放心吧,他們肯定能上來的。”
嶽靈珊“哦”了一聲,還是時不時的朝著山前的路口望去。
這時,隻聽得台上的左冷禪道“想我五嶽劍派向來同氣連枝,百餘年來攜手結盟,早便如同一家,兄弟為五派盟主,也已經是多年之事。”
“隻是近年來武林中出了不少大事,兄弟與五嶽劍派的前輩師兄們商量,均覺若非聯成一派,統一號令,則來日大難,隻怕不易抵擋。”
這時,葉千秋突然開口道“五嶽劍派早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眼下隻有四嶽劍派,左冷禪,你就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江湖上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何必還要自欺欺人。”
左冷禪一聽這話,登時臉色一變,朝著四周望去。
但葉千秋這話音,好似從四麵八方傳來,左冷禪根本找不到聲音是從何處傳出來的。
隻見左冷禪站在台上,麵色一冷,道“是哪位朋友在說話?”
葉千秋倒也沒想著繼續隱藏,帶著嶽靈珊往前走了兩步,開口道“是貧道。”
葉千秋這麼一站起來,登時讓場中群雄紛紛朝著他看來。
方證、衝虛一看,雖然葉千秋戴了人皮麵具,但這倆老貨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了葉千秋的身影,當即起身,朝著葉千秋走來,和葉千秋見禮。
方證持手道“小僧見過葉真人。”
方證的態度很和善,他從妙諦和尚那裡知道了葉千秋的一些事,所以,現在是一點造次的心思也沒有。
衝虛和葉千秋曾經在武當遊曆,自然對葉千秋佩服的緊。
也是恭敬朝著葉千秋行禮。
場中群雄見狀,皆是驚訝不已。
能讓少林方丈和武當掌門如此恭敬的,那是什麼樣的人物?
不過,眾人一聽方證稱呼葉千秋為“葉真人”,不少人便已經知曉了葉千秋的身份。
“原來是華山派的葉真人到了。”
“什麼葉真人?哪位葉真人?”
“華山派還有第二個葉真人嗎?”
“你不知道葉真人?”
“啊,在下還真不知道。”
“唉,這位葉真人可了不得了。”
“華山派為什麼敢退出五嶽劍派,就是因為有這位葉真人在啊。”
“傳說這位葉真人可是媲美武當創派祖師張真人的陸地神仙。”
“啊!華山派居然還有這樣的厲害人物?”
台下的人議論紛紛。
台上的左冷禪卻是很不爽,但不爽也隻能憋著,隻聽得他皮笑肉不笑的朝著葉千秋拱拱手,道“原來是葉真人到了。”
“既然葉真人到了,那不知嶽掌門現在身在何處?”
這時,隻聽得山邊傳來嶽不群的聲音。
“左掌門,是在等嶽某嗎?”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
隻見嶽不群提縱身子,健步如飛,剛剛還離封禪台有些距離。
眨眼的工夫,便已經到了峰頂。
眾人見狀,皆是暗暗讚道“華山派嶽掌門的輕功還真是厲害。”
隻見嶽不群來到葉千秋身旁,朝著葉千秋見了禮。
然後,又和方證、衝虛,還有其他各派掌門見禮。
待一一都見禮完了,嶽不群朝著台上,被晾了許久的左冷禪道“左掌門,華山派和嵩山派的恩怨,今日定要有個了結!”
“你欲行四嶽並派之舉。”
“是不是覺得勢單力薄,敵不過我華山派,想要拉攏其餘三嶽的師兄弟來和我華山派作對呢?”
左冷禪聞言,冷哼一聲,道“嶽掌門,你華山派已經不是五嶽劍派之一,四嶽並派之事,和你無關。”
“你我兩派之間的恩怨,今日定會有個了結,但那得等我將四嶽並派一事,與各家師兄弟商討完成之後,才是了結你我兩派恩怨之時。”
嶽不群道“好,那嶽某就等你片刻。”
說罷,葉千秋、嶽不群、嶽靈珊便找了地方坐下。
方證、衝虛,也就坐在了幾人身旁。
左冷禪看到方證和衝虛坐在了華山派幾人的身旁,眼中閃過幾抹寒光,麵色有些不快。
不多時,成不憂帶著梁發和陸大有也趕了上來,在葉千秋等人的背後坐下。
此時,隻聽得左冷禪在台上繼續說道“不知四嶽劍派並為一派之事,諸位有什麼異議,可以提出來。”
這時,隻見那衡山派的掌門人莫大冷冷的道“不知左盟主和哪一派的前輩師兄們商量過了?”
“怎麼我莫某人卻是一點都不知道並派之事?”
左冷禪一聽,道“兄弟剛才說了,武林中出了不少大事,五派非合而為一不可,其中一件大事,便是咱們五派中人,自相殘殺戕害,不顧同盟義氣。”
“莫大先生,你剛剛也看到了。”
“咱們五嶽劍派本來是五嶽同氣連枝,但華山派不僅擅自退出五嶽劍派,嶽掌門還要與我嵩山派開戰。”
“咱們五嶽劍派結盟百年,共抗魔教。”
“如今,卻是鬨出了這般大的事情。”
“不過,人各有誌,既然華山派宣布退出了五嶽劍派,我左冷禪也不敢強逼人家。”
“誰讓人家有前輩高人坐鎮。”
“但,華山派這麼一退出,那五嶽劍派,便成了四嶽劍派。”
“實力是大不如從前,從前五嶽聯手,才能對抗魔教。”
“如今,隻剩下四嶽,如何能對抗魔教?”
“諸位想必也已經聽說了任我行重出江湖之事。”
“任我行此人,比起東方不敗來,對我正道中人的威脅更大。”
“此人野心十足,若是他再登上魔教教主的位子,那必然是要吞並正道各派的。”
“我四嶽劍派是首當其衝。”
“咱們若是不能並派,那日後定然是要被魔教給各個擊破。”
“畢竟,四嶽相距甚遠,若是魔教分而擊之任何一派,其餘三派想要救援,都要數日之久。”
“這樣於我們防禦魔教偷襲是大大的不利。”
“我左冷禪不像某些人,自私自利,自家門派有了絕世高手坐鎮,便不再與同道守望相助。”
“我左冷禪苦思冥想,方才想到,唯有並派,才有機會讓我們四嶽劍派能更好的聯手共抗魔教。”
“所以,左某希望莫大先生,好生想一想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左冷禪這一番長篇大論,讓眾人聽了,還真有不少人覺得左冷禪這話說的沒什麼毛病。
畢竟,魔教人多勢眾,如今華山派退出了五嶽劍派,四嶽如果不能再聯係的緊密一些,如何能共抗魔教。
莫大先生卻是搖頭道“華山派雖然退出了五嶽劍派,但依舊是正道中的大派。”
“若是魔教來犯,我等請援,我想華山派定然不會坐視不理。”
嶽不群聽了,從旁說道“莫大先生說的沒錯,若是衡山派有難,我華山派定然是要施以援手的。”
“恒山派、泰山派也是一樣的。”
“至於左掌門率領的嵩山派嘛,那就免了。”
“嵩山派高手弟子眾多,還能往我華山派安插人手,我華山派弟子凋零,我華山派大弟子令狐衝被嵩山派的高手暗算,著實是比不得嵩山派厲害,自然談不上馳援嵩山派了。”
嶽不群這話一說,場中眾人都知道了,華山派和嵩山派是一定要有一場大戰了。
左冷禪聽到嶽不群這話,很是不高興。
“莫大先生卻是不要忘了,貴派的劉正風和魔教曲洋之事。”
“魔教的人手段頻出,不僅僅會來明的,還會來暗的。”
“如果四嶽不能鐵板一塊,那早晚要被魔教給一一滲透。”
莫大聽到左冷禪這話,登時啞口無言。
左冷禪見莫大不吭聲了,繼續朝著泰山派、恒山派發難。
恒山派現在定字輩的人物都死了。
隻剩下儀字輩的來參會,哪裡能是左冷禪的對手。
儀和、儀清等女弟子對左冷禪恨之入骨,當場宣布退出五嶽劍派。
這把左冷禪給氣的七竅生煙,華山派敢退出五嶽劍派也就算了,畢竟華山派還是有高手的。
但你這幫尼姑,是不想活命了還是咋滴,非要和我對著乾。
嶽不群趁勢和恒山派的尼姑道“眾位師侄放心,隻要有我華山派在一日,便不會讓魔教的人對恒山派下了狠手。”
恒山派的尼姑一聽,也不走了,跑到華山派跟前坐了下來,直接說道“四嶽並派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恒山派卻是要和華山派一起並派,讓華山派的前輩高人來坐這四嶽劍派的掌門人。”
這話一出,給左冷禪氣的是牙根直癢癢。
索性,左冷禪也不和這幫尼姑多搭話了,直接朝著泰山派開刀。
要說還是泰山派慘,直接被左冷禪三言兩語搞的當場內訌起來。
天門道人差點被他的幾個師叔給當場給乾掉了。
若非嶽不群出手,救下了天門道人,天門道人非但掌門人做不成,連命也要丟了。
眼看著嶽不群又出來攪局,左冷禪是氣的不行,知道今日若是不和嶽不群決出個雌雄。
這四嶽並派能不能成,還真不好說了。
當即便朝著嶽不群喝道“嶽不群,你有什麼資格插手泰山派內部之事!”
嶽不群冷哼一聲,道“我救人性命,與你何乾?”
二人針尖對麥芒,是誰也不讓誰。
左冷禪冷哼道“好啊,既然你嶽不群這麼喜歡管閒事,那這就上來與我先過兩招吧!”
嶽不群冷哼一聲,道“嶽某早有此意!”
話音一落,隻見嶽不群輕身一躍,便直接跨過眾人,躍至台上。
此時,在台下聽左冷禪扯淡扯了許久的葉千秋看到嶽不群上台了,這立馬就來了精神。
嶽不群也算是他半個徒弟了。
雖然說,他覺得嶽不群搞定左冷禪沒什麼問題。
但左冷禪也不是什麼弱雞,想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
所以,他還在想著,如果嶽不群撐不住,他還需要暗中幫一幫嶽不群。
和左冷禪這種人也沒必要講什麼武德。
要不是,他想讓嶽不群自己出手了結華山派的恩怨,當初在少林寺就一巴掌拍死左冷禪了。
嶽不群一上台,和左冷禪也不多廢話,就說了一句。
“左冷禪,今日你我,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左冷禪一聽,眯著眼道“好,那就看我們倆誰能活著走下這封禪台!”
台下的眾人一聽,皆是翹首盼望。
左冷禪和嶽不群皆是正道十大高手。
這兩人生死決鬥,那定然是一番龍爭虎鬥。
此時,封禪台上,雅雀無聲。
台下眾人,也是大氣都不敢喘。
嶽靈珊坐在葉千秋身旁,小聲問道“師祖,你說我爹能贏嗎?”
葉千秋笑道“你是希望他贏呢,還是希望他輸呢?”
嶽靈珊道“當然是希望贏了。”
葉千秋笑道“放心吧,你爹不會輸的。”
嶽靈珊一聽,這就放心許多。
既然師祖說爹不會輸,那爹就一定不會輸了。
就在葉千秋和嶽靈珊說話的工夫。
台上左冷禪和嶽不群已經交上了手。
隻見二人你來我往,劍刃相擊。
左冷禪將嵩山派的“內八路,外九路”,一十七路長短、快慢各路劍法儘數使出。
嶽不群亦是不遑多讓,將華山派劍法儘數使出。
轉眼間,二人已經過了三十餘招。
卻是不分伯仲。
台下兩千餘人,儘是看得大呼過癮。
葉千秋見嶽不群遊刃有餘,隻使出了六七分的實力,便知曉這老小子心裡肯定是不想將自己的底牌全部暴露在這眾人麵前。
這台下兩千多人,說不定就有魔教的探子。
嶽不群早有攻打魔教的心思,但苦於華山派人手不足,所以,能用最少的手段乾掉左冷禪,那就儘量少用一些手段。
葉千秋見嶽不群使出六七分的功力,尚且遊刃有餘。
便也不再擔心嶽不群會輸在左冷禪的手上。
他知曉今日千秋宮的天地二使應該會出現在嵩山,所以,他一直在暗中關注著這台下兩千多人的動靜。
以他的神識力量,想要覆蓋全場,並不是什麼難事。
按照妙諦和尚所言,這千秋宮天地二使的功力,應該不在他之下。
但在這台下兩千餘人當中,他卻是沒有感覺到先天高手的氣息。
妙諦和尚已經踏入天人合一境界,那天地二使也應該是在這個境界。
葉千秋查探一番,沒發現天地二使的蹤跡。
要不就是這天地二使還沒到,要不就是這兩人的功力遠遠沒有妙諦和尚所言的那麼高。
葉千秋倒也不著急,既然三十年之期已經快要到了,那麼千秋宮的人是肯定要出現的。
葉千秋靜靜等待著。
台上,嶽不群和左冷禪已經交手了一百餘招。
二人依舊是難分軒輊。
隻見左嶽二人各使本派劍法,鬥在一起。
嵩山劍法氣象森嚴,便好似千軍萬馬奔馳而來,長槍大戟,黃沙千裡。
華山劍法輕靈機巧,恰如春日雙燕飛舞柳間,高低左右,回轉如意。
二人鬥了二百餘招後,左冷禪似乎不想拖下去了。
這麼打下去,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直接將長劍一甩,朝著嶽不群左肩刺去,而與此同時,雙掌朝著嶽不群的胸前按去。
嶽不群見狀,冷哼一聲,直接也將長劍甩出,登時將左冷禪甩出的長劍擊落。
隻見嶽不群也探出雙掌,與左冷禪雙掌相對。
頃刻間,二人內力儘出。
左冷禪直接使出寒冰真氣,嶽不群則是將其紫霞神功運出。
左冷禪的寒冰真氣奇寒無比,嶽不群卻是一點不懼。
就在這時,隻聽得山下有一道聲音突然傳了上來。
“君子劍嶽先生和嵩山派左掌門果然都是江湖上的頂尖高手。”
“二位得較量,著實精彩。”
話音未落之時,台下眾人隻見兩道殘影從山下頃刻之間移動至了封禪台前。
那兩道身形好似一陣風似的,僅僅是一兩個呼吸的工夫,便最起碼掠過了二十餘丈的距離。
葉千秋一看,隻見那二人身著青衫,皆是身材修長挺拔。
葉千秋的臉上當即露出淡淡的笑意,緩緩說道“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