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一道!
……
翌日一早。
影密衛頭領章邯和李斯前來拜見嬴政。
葉千秋正在為嬴政梳理經脈,讓二人稍候了片刻。
不多時,二人進得殿中,朝著正襟危坐的嬴政躬身拱手道。
“章邯、李斯見過皇帝陛下。”
嬴政點了點頭,道“何事?”
章邯拱手道“陛下,關於扶蘇公子被刺殺一事,臣已經有了新的線索。”
嬴政道“哦?是什麼線索?”
章邯道“此次,扶蘇公子被刺殺一事,可能與墨家叛逆有關,墨家叛逆份子庖丁本來已經被蒙恬將軍緝拿於將軍府中,但是,庖丁卻在半月前被人突然救走。”
嬴政道“哦?這兩者之間有什麼聯係嗎?”
章邯道“海月小築之中的那道名菜魚翅烹熊掌,本來隻有主廚一人知曉秘方,烹飪之時,甚至要關閉門戶,也就是說,這世上除了主廚本人,絕對沒有第二個人懂得如何烹飪這道菜。”
“但是,這名主廚早在半月前就被人取代,也就是說取代這名主廚的人,也會燒這道名菜。”
“而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墨家叛逆份子庖丁!”
“庖丁此人廚藝絕頂,天下菜肴無論工藝多麼複雜,隻要他嘗過一口,就能複製出一模一樣的來,毫厘無差。”
“據臣調查所知,庖丁是儒家小聖賢莊的專屬大廚,與儒家關係密切。”
嬴政道“章邯,你的意思是說,儒家和墨家叛逆暗中勾結?心存反意?”
章邯道“儒家三當家張良身份存疑,乃是韓國五代相門之後,與流沙主人衛莊私交甚密。”
“衛莊的流沙一直遊離在帝國的邊緣,雖然當年韓國新鄭城破,是由衛莊率軍為先頭部隊,但衛莊此人不可不防。”
嬴政聞言,微微一笑,道“以你之見,該當如何?”
章邯道“臣請陛下駕臨小聖賢莊,震懾宵小,或許可讓儒家之人露出破綻。”
嬴政笑了笑,道“行了,朕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
章邯聞言,也不多問,便躬身而退。
李斯不發一言,若有所思的偷偷瞄了一眼正襟危坐的葉千秋,也退了出去。
待二人離開。
嬴政朝著葉千秋笑道“先生覺得章邯如何?”
葉千秋微微頷首,道“章邯有著高超的洞察力,聽聞江湖上的人評價他帶領的影密衛是草蛇灰線,千裡追蹤,如蛆附骨,如影隨形。”
“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嬴政道“既然章邯已經調查到了儒家的身上,朕是不是該去小聖賢莊走一趟了呢。”
葉千秋道“眼下,張良並不在小聖賢莊。”
“陛下還是再等兩日。”
“待農家那邊的消息傳回來。”
“我們再動身前往小聖賢莊不遲。”
嬴政微微頷首,道“如此也好。”
……
就在葉千秋和嬴政謀劃著如何一舉鏟除六國餘孽之時。
在離桑海城幾百裡之遙的鬼穀之中,卻是有一場腥風血雨在燃起。
鬼穀的籬笆小院外。
月神帶領著陰陽家五大長老之二湘夫人、湘君出現在了這裡。
幽靜的深穀,璀璨的群星在夜空之中閃爍著。
月光灑落。
月神朝著院中嚴陣以待的蓋聶悠悠說道“蓋聶,交出這個孩子,我們可以饒你不死。”
蓋聶將荊天明和端木蓉護在身後,一臉平靜的說道“我的命運隻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
月神淡淡說道“那就是沒得談了……”
話音落下,月神雙手之上,紫光縈繞而起。
她聲音冷漠的朝著站在她左右的湘君和湘夫人道“劍聖蓋聶不容小覷,一起出手,務必要將這個孩子帶給東皇閣下。”
“這個孩子的身上,隱藏著嬴政的一個秘密。”
“如今,大勢已經到了不容挽回的地步。”
“帝星將墜,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湘君和湘夫人同時點頭,二人在此刻雙手相握起來,身上泛起了濃烈的光芒,水藍色與土黃色瞬間彌漫夜空。
三股強橫至極的磅礴氣勢,瞬間將鬼穀給籠罩起來。
蓋聶的麵上泛起凝重之色。
他朝著身後的端木蓉道“蓉姑娘,你看好天明,往後退。”
話音一落,蓋聶身形一閃,早已經出現在了半空之中,劍光一閃,一道劍氣橫空而出,朝著月神、湘夫人、湘君的身上直接斬去。
唰!
月神、湘君、湘夫人的身形化作虛幻,消失在原地。
待三人的身形再度出現時,已經是在半空之中。
月神手捏印決,嘴中念道“陰陽可逆,混沌未知,心之所指,為我所禦!”
話音落下之時,璀璨的紫芒將蓋聶淹沒。
就在這時,隻見蓋聶的身形快速移動,片刻之後。
一股浩大無比的劍意從蓋聶的身上升騰而起,在此刻,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下了一把劍。
月光之下,蓋聶的身形消失。
當他再出現的時候,已經仿佛和淵虹劍融為一體。
月神三人的臉上露出驚駭之色。
“這是什麼劍法!”
“居然有這樣恐怖的威勢!”
“快退!”
蓋聶那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此劍名為開天!”
轟!
隨著蓋聶話音一落。
快到無比的一道劍氣,瞬間將月神三人的身形給淹沒。
良久之後。
蓋聶的身形從空中墜落。
蓋聶一手持劍,半跪在地,長長的黑發已經有半邊都變成了白色。
蓋聶的嘴角溢出一絲血跡來,他緩緩抬起頭來,看著前方。
籬笆小院的籬笆院牆已經在磅礴的劍氣之下消失不見。
隨之出現的是一個巨大的天坑。
而在那天坑之中,則是三具屍體。
此時,躲在後邊許久的端木蓉和荊天明急忙衝了出來,跑到了蓋聶身旁。
荊天明大喊道“大叔,大叔,你怎麼樣了?”
“那三個壞人都被你打死了!”
端木蓉急忙抓起蓋聶的手臂給蓋聶號脈,很快,她便蹙起了眉頭,因為她感覺到蓋聶的生機居然少了一大半。
“大哥……你……”
蓋聶緩緩搖頭,道“我不要緊,這三人是陰陽家的頂尖高手,我如果不使出這壓箱底的開天一劍,今日咱們根本無法逃走。”
“這透支了生命力的開天一劍,威力比我想象的還要恐怖。”
“還好,他們三個都已經死了。”
“這裡不能久留了。”
“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端木蓉一臉擔憂的看著蓋聶,蓋聶的情況很糟糕,未必能經得起長途跋涉。
“去哪兒?”
蓋聶緩緩說道“去桑海,月神的占星術十分高明,她既然說了帝星將墜,那麼已經巡遊至桑海城的嬴政定然是活不了多久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在這樣的重要時候,葉先生不會放任嬴政不管。”
“所以,葉先生也一定會在桑海。”
“我們去桑海,隻有去了桑海,才能見到葉先生,也隻有葉先生,才能保住天明。”
端木蓉一臉擔憂,道“可是,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最好還是先靜養幾日,再趕路。”
蓋聶搖頭道“蓉姑娘,現在我們是在和時間賽跑。”
“以東皇太一的本事,月神、湘君、湘夫人這三人一死,他肯定能立馬察覺得到。”
“如果東皇太一出現在鬼穀,那可就沒機會了。”
端木蓉隻好點頭,道“好,那我們現在就走。”
……
三日之後,桑海城,將軍府。
葉千秋正坐在屋閣之中與嬴政下棋。
這時,一隻紙鶴從窗外飛了進來,落在了葉千秋的手中。
葉千秋接過紙鶴,在紙鶴上一看。
片刻後,葉千秋緩緩說道“陛下,王離在大澤山大敗而走,農家烈山堂堂主田言繼任農家俠魁。”
“農墨已經聯合,又一次啟動了青龍計劃。”
“陛下該去儒家小聖賢莊走一趟了。”
“我的行蹤暫時不能暴露。”
“所以,這趟小聖賢莊之行,我不便出現在陛下身旁。”
“不過,我的親傳弟子曉夢已經到了桑海。”
“她可以跟隨陛下一同前往小聖賢莊。”
嬴政聞言,微微頷首,道“那好,朕明日便前往小聖賢莊。”
……
夜裡。
葉千秋回到自己居住的屋閣之中。
將紙鶴附靈,紙鶴順著窗戶直接又飛了出去,朝著遠方飛去。
這是道家特有的傳信之法,也早已經屬於法術的範疇。
他是在用紙鶴給木虛子傳信,命其繼續潛伏。
在他離開桑海去陽武之前,木虛子就已經暗中前往大澤山。
農家之人在大澤山的一切動向,都在木虛子的嚴密監視之中。
眼下,王離所率領的帝國精銳百戰穿甲軍被田言所率領的農家所敗。
而農家和墨家聯合刺秦一事,也已經達成了一致。
接下來,就是始皇帝嬴政前往小聖賢莊敲山震虎。
據他所知,張良已經在今日一早返回了桑海。
嬴政親自前往小聖賢莊,定然會讓張良對刺秦計劃有更充足的準備。
此時,有敲門聲響起。
“進。”
葉千秋隨意的說了一聲。
隻見一個身著淡綠色短衫,身材凹凸有致的白發女子走了進來。
“曉夢,拜見師尊。”
葉千秋看著這個已經長大成人的小徒弟,不禁笑道“為師都回來桑海好幾日了,也不見你的人影。”
“你這幾日去哪兒了?”
“是不是為師不找你回來,你也不來見為師了?”
曉夢的臉上無悲無喜,她這些年一直都在太乙山修行。
不過,聽到葉千秋的詢問,曉夢的臉上還是露出了一丁點的不自然。
她雖然是百年來道家天賦最高的弟子,在旁人麵前,一直傲氣的很。
但是,在葉千秋麵前,她的傲氣可是一點都沒有出現。
“弟子不敢。”
曉夢朝著葉千秋恭敬說道。
葉千秋見狀,則道“不敢?”
“你這丫頭還有什麼不敢的事情。”
“這些年,你在山上和青玄走的近也就算了。”
“但他故意觸犯門規,被諸位長老罰其在霜雪峰禁足三十年。”
“你倒好,直接就搬到霜雪峰閉關去了。”
“你是想和門中的諸位長老們說,他們的懲罰青玄懲罰的重了嗎?”
曉夢這個丫頭一向行事沒什麼顧忌,也就在他麵前收斂許多。
這些年,他對曉夢疏於管教,所以,他今日要借此機會先敲打這丫頭一二,不然,往後還不定給他捅出什麼簍子來。
這一次,他招曉夢下山,一來是讓曉夢這個道家天才弟子到江湖上來亮亮相。
二來,就是不想讓她整日在山上麵對青玄。
青玄是魏國人,他拜入道家之時,魏國尚未被秦國滅掉,他盜取心齋秘籍,不過是想要脫離道家,在報仇的時候,不牽連道家。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青玄沒有被逐出山門,直接被禁足霜雪峰三十年。
曉夢聽到葉千秋的言辭有些嚴厲,登時低頭道“弟子……弟子……沒有那個意思。”
葉千秋道“你有沒有那個意思,不是看你嘴上怎麼說的,而是看你怎麼做的。”
“你身為我的弟子,平日裡更應該以身作則。”
“你在山上也十幾年了,這一次下山,就好好曆練曆練吧。”
“明日,你隨皇帝一起去小聖賢莊。”
曉夢道“弟子明白。”
葉千秋見曉夢變得拘謹起來,開口道“你當年為什麼要到太乙山拜師,你可還記得?”
曉夢聞言,不禁微微一怔,她抬頭看著葉千秋,看著葉千秋的眼睛。
她當年之所以要拜師道家,就是為了學到道家的妙法,有一天替父母親族報仇雪恨。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
她不知道該不該堅持當年的心願。
“弟子……”
葉千秋看著曉夢,他當年調查過曉夢的身世,曉夢要報仇,那隻能找嬴政去報了。
“為師當年本來可以不收你入門,但你知道不知道為什麼,我最後還是收下了你。”
曉夢搖頭道“弟子不知。”
葉千秋道“在這亂世之中,有太多的仇恨難以消解。”
“六國之人恨嬴政的大有人在。”
“特彆是六國的那些貴族,都說是嬴政害得他們國破家亡。”
“以至於他們直到現在還在一直圖謀複辟。”
“你的選擇可以和他們一樣,但一旦做出了選擇,那就沒有了回頭的路。”
“你心中的桎梏一直都在,如果你想徹底解開這個桎梏,就靜下心來,好好看一看這個世界。”
“你可明白為師的意思?”
曉夢看著葉千秋,緩緩點頭,道“弟子明白了。”
葉千秋知道曉夢悟性高,也沒有再多點,擺了擺手,讓她離開了。
……
翌日一早,嬴政的車輦就浩浩蕩蕩的從將軍府出巡了,朝著小聖賢莊的方向行去。
桑海城中,到處都是在戒嚴的大秦銳士。
頭戴鬥笠的盜蹠環抱著雙臂靠在路邊的一家酒肆門前,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
在街道的另一旁。
身著儒服的項少羽和叔父項梁,還有範增站在一起。
觀望著這浩浩蕩蕩的皇帝行輦。
項少羽看到了在前方策馬的蒙恬,他又想起了當年楚國被滅之時的慘狀,他忍不住緊緊握住了拳頭。
項梁則是將項少羽給一把拉住。
“少羽,不可妄動。”
項少羽看著嬴政的車架,雙眼通紅的緩緩說道“總有一日,彼可取而代之!”
範增一聽,急忙看了看左右,把項少羽的嘴給捂住。
項梁也嚇了一跳,朝著項少羽低聲道“少羽,彆瞎說!小心隔牆有耳!”
人群之中。
易容過的班大師、徐夫子、雪女、高漸離幾人看著嬴政的車架,麵色不一。
高漸離的麵色雖然平靜,但是眼中的仇恨卻是忍不住的泛出。
多少年了,他從未離嬴政如此之近過。
他緊緊的握住了手中的水寒劍,有些控製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想要一撲而上,將車輦裡的嬴政給直接刺死,在他的身上狠狠的刺上十個八個窟窿眼。
為大哥荊軻報仇,為巨子燕丹報仇!
但為了最終計劃的完成,他還是忍住了。
就這麼看著嬴政的車架浩浩蕩蕩的從長街之上駛過。
……
午後。
桑海城外,海邊山崖,墨家秘密據點。
海風吹拂著一眾墨家統領的麵龐。
此時,隻聽得高漸離說道“諸位,蜃樓啟程之日在即。”
“今日,嬴政親自前往小聖賢莊,或許是已經發現了什麼。”
“前番,張良先生分析扶蘇遇刺一事時,就已經預料到了儒家會因為扶蘇遇刺一事受到牽連。”
“如今,嬴政果然親自前往小聖賢莊。”
“若是今日小聖賢莊安然無恙,那我們自然當按照原計劃行事,在嬴政返程的路上行刺。”
“若是事情有變,張良先生因為此事被牽連其中,暫時不得脫身。”
“那我們就得執行第二套方案,在蜃樓啟程之日,刺殺嬴政!”
這時,徐夫子道“小高,蜃樓啟程之日,秦軍定然戒備森嚴,想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刺殺嬴政,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高漸離緩緩說道“若是隻有我們幾人,自然不能成事。”
“但是,現在,我們有了幫手。”
說到這裡時,高漸離拍了拍手掌,朗聲道“農家的諸位朋友,可以現身了。”
隨著高漸離的話音落下。
隻見從不遠處的木梯之上,有幾人從那邊走了過來。
那幾人的身上都披著清一色的灰袍,將渾身遮擋的嚴嚴實實。
待他們走近之後,方才將頭頂的帽子給摘下。
為首的一人,露出一張美麗端莊的麵容,她的臉上充滿了睿智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