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長安!
陽翟官驛。
長夜將儘,孤星寥落,東方魚肚泛白即將破曉。
房頂上坐了兩個人,一大一小,都是黑衣烈烈,俯瞰著院子裡的人們有條不紊地清理屍體,衝淡血跡,將一地血腥掩埋於地下,無跡可尋。
“我殺了八個,你呢?”陳淩低頭擦著手上的峨眉刺,此器長約一尺,中間粗而兩頭扁細,尖刀銳刺,鋒利異常,正中配以圓環,使得雙刺可以在掌心靈活轉動,便於攜帶,配合陳淩靈巧的身形,殺人於無形。
祁林屈膝而坐,身形修長而孤寂,漫不經心回道“兀赤哈殺了十個。”
“我問的是你。”
“我沒動手。”
“呦,玉麵修羅改吃素了,”陳淩一愣之後調笑道“當初百萬雄師中能破萬軍、奪魁首,如今就不手癢?”
“有個人特彆怕鬼,”祁林低頭摸了摸腕子上一串佛珠,“我少些殺孽,換他心安。”
“就那麼好?”陳淩滿臉的難以置信,“什麼滋味啊?”
祁林隨手在陳淩頭上摸了摸,“你還小,不懂。”
“我比你大!”
祁林往下移了移視線,“還小。”
陳淩“……”
身為興慶宮第一暗探頭子的陳淩陳大人從十二歲起就沒長過個子,某些地方自然也受了牽連,隻是上一個敢拿這件事開涮他的已經被他齊根斷了,這個嘛……陳淩評估了一下兩個人的實力,吃素的老虎畢竟還是老虎,他還是智取吧。
“那這次就算我贏了,”陳淩岔開話題,“等回京你們得在順福樓設宴,請我們弟兄們吃肘子。”
祁林不上當“你怎麼不跟兀赤哈比?”
“我跟那傻大個兒有什麼好比的?隻會賣弄力氣,”陳淩衝下麵的兀赤哈揮揮手,“是吧,哈兄?”
兀赤哈不明所以,衝兩人亮出一口白牙。
“要我請客可以,不過不是順福樓。”祁林道。
陳淩目的達到,頓時眉開眼笑“隻要你掏腰包,去哪兒都行!”
“紅綃坊還是小倌館,讓弟兄們選一個。”
陳淩“…………”
彆攔著他,他跟這人拚了!
沒等陳淩動手,祁林已經飛身而下,站在連接前後院的院門前。
下一瞬院門打開,一隻金絲夔紋靴緩緩跨入,祁林立即躬身抱劍“爺。”
其他人放下手頭的活計跟著行禮,陳淩連滾帶爬地從房頂下來,險些摔了個趔趄。狠狠剜了祁林一眼,這人什麼狗鼻子,這麼大老遠也能聞見味兒,知道爺要來了也不知會他一聲!
李釋抬了抬手,免了眾人的禮,隨口問道“都處理乾淨了?”
祁林低頭認錯“擾了爺的清眠,請爺責罰。”
“罷了,”李釋冷淡回道,隨意掃了一眼,後院早已打掃乾淨,晨光熹微,空氣裡甚至還帶著些許晨露味道,絲毫看不出這裡昨晚曾發生過什麼。
李釋的目光越過眾人,落到角落裡瑟瑟發抖的驛長身上,隻一個眼神,驛長就連滾帶爬地過來,俯首回道“臣陽翟官驛現任驛長陳大有,陽翟官驛出現刺客行刺,驚擾了王爺聖駕,臣罪該萬死!”
“起來吧,不關你的事。”李釋無意跟這麼個小人物計較,動身欲走,轉身的一瞬間,有什麼突然迎著晨光一閃!
驛長突然從地上一躍而起,匕首從袖口滑下落到手中,尖銳的刀鋒對準了李釋的後心而去!
所有人皆一驚,眼看著刀鋒逼近,避無可避!
千鈞一發之際利刃出鞘,破風之聲淩厲而過,眾人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驛長已被一柄長劍帶飛出去一丈地,死死楔在牆上。
劍柄嗡嗡共振,人當場就斷了氣。
陳淩目瞪口呆,他的峨眉刺還沒來得及出手,祁林手裡的劍早已取了那人性命,心道還好方才沒動手,否則他可能就沒機會站在這兒了。
李釋行雲流水地轉過身來,眸光一掃,不怒自威“這就是你們所謂的處理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