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便是這般招呼,這便是沈太太的待客之道?”一身玄衣,身姿窈窕的蒙麵女子,一雙眸子輕睞著委頓在地上的人,涼涼的語調裡,儘是嘲弄。
葉辛夷哪怕已是渾身酸軟,且姿勢也甚是不好看,卻也泰然自若得很,“若非閣下先作宵小之行,我的待客之道自非如此。”
“沈太太還真是夫榮妻貴,如今說話也硬氣得很了呐。”玄衣女子嗤笑一聲。
葉辛夷麵色稍稍回轉了兩分,輕輕動了一下手指,稍微有了些氣力,便是強撐著,花了半晌的工夫,好歹坐起了身,但額頭上已是密密一層冷汗。可她嘴角卻是牽了起來,“不敢。有您時時刻刻提醒,我哪兒敢忘記?”
這話裡,自然不無譏諷,卻再正常不過。受製於人,她要還能表現出一副心甘情願的模樣,那才叫有鬼。何況,剛剛還請她嘗了一回蠱毒發作的滋味。
“沒忘最好。否則,少不得又還得提醒你。”玄衣女子哼了一聲。
葉辛夷抬起頭來,即便是她坐著,那女子站著,她也並無什麼被壓迫的感覺,反倒冷冷一勾唇角,哼了一聲,“時候不早,您來得雖巧,恰好我家大人不在,但我家大人說不得什麼時候就回了,若是撞上那就更巧了。是以,您還是快些說吧,紆尊降貴,深夜駕臨寒舍,究竟有何貴乾?”
“沒什麼。隻是聽說沈大人回京了,又立了大功,越發前程似錦。而前些日子,因著沈太太尚且自顧不暇,便沒能過來探望。今日,怎麼也該過來,好生向沈太太道喜才是。”玄衣女子低頭往她看來,露在麵巾之外的一雙杏核眼黑白分明,卻閃爍著點點冷意。
葉辛夷挑起眉梢,就為了這個?“那.....我該說聲謝了?”滿滿的嘲諷,連遮掩都不曾。
她當然會恨。可是再恨,又能如何?她的命還不是拿捏在自己手裡,隻能聽話?就像她明明有絕佳的身手,在她麵前,卻也不堪一擊。她這麼恨自己,偏生卻拿自己一點兒辦法也沒有,這樣的感覺,她還真是喜歡。
玄衣女子的杏核眼中摻進了兩分得意,“謝便不必謝了,往後,沈太太定可常常出入宮廷,與達官顯貴、功勳世家交往,到時,莫忘了我教中給太太的好處便是。”
葉辛夷眯起眼,“不敢忘。”心裡卻是越發狐疑了,來一趟,居然又是為了提醒她?
沒想到,還真是隻為了提醒她而已。
那玄衣女子說完這一句,哼了一聲,居高臨下,睥睨之態,含著兩分不屑輕瞥她一眼,轉過了身,足下一點,從那半敞的窗戶內,一躍而出。
“什麼人?”屋外卻驟然響起了一聲嗬斥。
是沈鉞的聲音,緊接著,便是刀兵相接之聲。
葉辛夷輕呼出一口氣,攏著衣襟,動了動酸軟的腿,正要聚力站起來,卻已經聽得腳步聲聲,一個身影已經如疾風般從外卷了進來。
到得她身邊,那風勢卻陡然緩下,如和風般輕柔,小心蹲下,下一刻,虛張開雙手,將她輕輕攏住,低聲在她耳畔輕語,嗓音都微啞了,似乎還含著兩分顫音,“歡歡兒,對不住,我來晚了。”
他們大婚之夜,那人就敢明目張膽地來,沈鉞如何會沒有準備?
葉辛夷身邊早就悄悄放了兩個絕頂高手暗中保護,隻是,他們卻有顧慮。如今,娑羅教暫且不知沈鉞已經什麼都知道了,他們自然也不會主動暴露出來,讓他們無所顧忌,直接越過葉辛夷找上沈鉞。
是以,方才那兩個高手發現了那玄衣女子,卻不敢現身,反倒是通知了沈鉞。
沈鉞立刻放下手裡的事情趕了回來,這下,往後,這些高手的布置,便是順理成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