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低眉垂首,先朝著夏老夫人和餘氏幾個屈膝行了禮,這才道,“老夫人、夫人、三太太容稟。按理說,這樣的場合,奴婢不該多嘴,可我家姑娘自來良善,奴婢眼看著她被人欺辱,無論如何也要護她一護。”而後,不等旁人有什麼反應,她已是抬起頭來,無懼無畏地直視奢月兒,在對方尚且怔忪時,她便已是道,“奢姑娘,不管你與我家姑娘說了什麼,但你必然是過分了些,否則以我家姑娘的性子,無論如何也不會動手,再說了,我瞧著奢姑娘你這傷勢也委實算不上重,想必我家姑娘雖然盛怒之下一時衝動,卻還是留了力,不過是給個教訓,並未想要將奢姑娘你如何。”
葉辛夷說話時,眾人的目光又再一次落到了奢月兒的右臉頰上,也不知是因為她膚色黑的緣故,還是安香那一巴掌本也沒有多重,那張淚痕已是漸乾的臉上並不見什麼觸目驚心的血痕,就是巴掌印也淡不可見,實在算不得多麼淒慘。
奢月兒臉色微微一變,臉上不疼,反倒發燒,疼的是方才被絆倒時,磕在地上的膝蓋。
“誰說是她留了力,分明是我躲得快。”奢月兒望著葉辛夷,已是錯起了牙,眼裡迸出了恨光。
葉辛夷卻半點兒不怵她,“是啊!方才若非我家姑娘躲得快,奢姑娘的那金釵說不得已是劃花了我家姑娘的臉……要說動手,都動了手,要分輕重,卻不知是這輕悄得不見半點兒痕跡的巴掌重,還是奢姑娘那尖得能當刀子使的金釵來得重。這金釵還是方才夫人所贈,要奢姑娘後日老夫人壽宴上戴的吧?結果卻被奢姑娘拿來當刀子使了,險些沾染了血腥,也幸虧我家姑娘躲得快,否則……奢姑娘可能不知道,這在我們漢家看來,可是樁極為不祥,對夏府很是失禮之事呢。”
這話一出,奢月兒的臉色立時變了,低頭往她手裡還緊捏著的那支牡丹金釵看去,此時鬆也不是,緊也不是,轉頭往著夏老夫人和餘氏望去,嘴裡吞吞吐吐道,“老夫人、夫人……我沒有想到……那個,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
餘氏目下閃閃,意味深長瞄了一眼葉辛夷。
夏老夫人亦是目光幽深地望了望麵前那低眉垂首,看似恭順,卻一字一句都暗藏鋒銳,將奢月兒懟得毫無還嘴之力的丫頭。
涼亭內的氣氛有些奇怪的凝滯,安香終於反應過來,上前一步,不動聲色扯了扯葉辛夷的袖子,便反站到了葉辛夷身前,將她掩在了身後。
葉辛夷這會兒也不再出頭,隻安心躲在了後頭。
安香卻是一臉不安地道,“老夫人,夫人,還有三太太,請你們饒恕一二,葉娘平日裡被我嬌縱慣了,又是護主心切,這才多嘴了。我回頭自會罰她,還請幾位見諒則個,還有奢姑娘,也請多多寬恕,我替她,給你賠不是了。”說著,竟是朝著奢月兒屈膝一福。
奢月兒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本來想著今日這陣仗算得輸了,可要拿捏一個下人還是不難的,誰知安香竟先來了這麼一出,她將事情都攬了下來,又說會自己罰她,還替那丫頭道了歉……自己若是再糾纏著不放,反倒顯得她多麼小肚雞腸似的。
何況,那本就是她安香的丫頭,人家護主心切是忠心,要怎麼管教怎麼罰,卻也是人家自己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