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延風畢竟是與他相交甚深,親如兄弟,不過轉眼便已想通了當中的關隘,又驚又疑地緊盯著沈鉞道,“你一早便想好了?”
沈鉞雙目微閃,不語。
夏延風卻已是恍然大悟,“難怪了,我就說辛夷要去乾那冒險的事兒你居然攔也不攔,敢情就是為了支開她,免得她跟著你去更為危險的京城吧?還有……她剛才想也沒想就說她去,還將路都探好了,你這隻狐狸……該不是一早便引著她,讓她一步步入了套吧?”
沈鉞垂眸不語。
夏延風卻是嘖嘖歎了兩聲,“我說我妹妹平日裡也挺聰明的,這回怎麼就著了你的道了?隻能說,你這隻狐狸,若真是鐵了心要引什麼人入局,還真沒有什麼人能逃得過呢。”
沈鉞唇角一勾,微微一笑,卻儘是灑脫,“帶兵打仗什麼的我不會,我還是更擅長暗諜之事,我早在大伯父麵前表過態,能夠早日結束這個亂局,我願為馬前卒。眼下這樣的情形,京城那頭咱們可不能成了聾子、瞎子,我是最合適的人選。”
“至於歡歡兒那裡……隻能有勞舅兄,能幫著瞞上一日是一日。”
居然喊他“舅兄”?夏延風克製了又克製,這才沒有渾身起栗,卻也從這一聲“舅兄”中聽出了他的決心。“看來,你是非去不可了?”
“書生!這世道你我都過夠了,是時候該變上一變了,不為什麼,隻為你我的兒女不會再遇上典女為妓,易子而食的世道,眼下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沈鉞一雙漆眸灼灼,夏延風望著他,縱有多少話語想勸,卻也隻能梗在喉頭。
錚錚男兒,未儘之誌,誰又能攔著?忍心攔著?
過了一會兒,葉辛夷回來了,身上略有些灰塵,看來是在泥地裡滾過,可一雙杏眼灼亮,精神頭足足的。
卻原來已經自己挑選了一隊精兵,並為了讓他們服氣,已是與當中最難纏的那兩個刺頭兒打了一架,毫無疑問是贏了,眼下那群大老爺們果真是如她所言的,服不服暫且不知,被她打怕了倒是確實的。
既然人已經選好了,軍情瞬息萬變,夏延風便讓葉辛夷儘快啟程。
葉辛夷倒也爽快地應了,帶了那一隊人馬紛紛爬上馬背,天又飄起了細密的雨絲,那一身甲胄在身的女子坐於馬背之上,颯爽英姿,真真是巾幗不讓須眉。
葉辛夷好似有所察覺一般,勒住韁繩,轉過頭來,隔著斜飛的雨幕,望見了負手站在屋簷下望著她的沈鉞。
隔著紛飛的雨絲,他們四目相對,沈鉞朝著她,微微一笑,滿含著激勵和讓她放心的意味,她胸臆間漲得滿滿,一瞬間,豪情萬丈,回以一笑,便是輕喝一聲“駕”,策馬疾馳而去。
馬蹄聲紛揚,轉眼,那十幾輕騎已行得遠了,沈鉞卻還立在那風口,由著雨絲飛濺,打濕他的衣肩,直到連隱隱的馬蹄聲都聽不見了,他這才收回視線,道一聲“走吧”,便是扭身大步而行,朝著與葉辛夷相反的方向。
第十日了,綿延了數日的細雨終於在前日停了,今日天晴開了,而夏延風接到了葉辛夷離開這裡之後的第三封捷報,今日清早,她已經攔下了第三撥從那條小道去往武昌衛報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