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開了,各地的汛情都會轉緩,通往武昌衛不隻一條路,而蕭敬更不是傻子,見武昌衛沒有回音,定會猜到緣由,隻守著那條小道已經沒有意義,可,他卻不能召葉辛夷回來。
偏偏,葉辛夷也不是傻子,也不知道還能瞞到幾時。
夏延風歎息一聲,將手裡那張紙箋放到燈盞之上,看著火舌卷上紙條,將之吞噬,燒了個乾淨,這才算完了。
隻一時雙目望著那跳躍的火焰,卻有些恍惚。這也是沈鉞去往京城的第十日,這一去,便是石沉大海。算著路程,他應該到京城了,也不知平安混進去沒有。
夏延風這些時日隻要想起這個,心裡就七上八下的,沒有一刻安寧。
正在這時,一直緊盯著的燈盞卻是無風閃滅了兩下,夏延風陡然驚覺不對,驀然回頭,卻被駭得雙瞳一縮,屋內不知何時多出一道人影來,映入眼簾的麵容卻讓他除了心虛,還是心虛。
打迭起麵上笑容,他努力平和著神態和語調,“辛夷?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是了,來人正是葉辛夷。一身甲胄未除,鬢發微亂,滿麵風霜之色,一雙清透如朝露的眸子卻是瞬也不瞬將夏延風牢牢盯視著,那麼清澈,好似世間一切的汙濁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都會無所遁形一般。
夏延風更是不自在了,沒有聽見她回應,便又扯開嘴角道,“回來了也好,我正要知會你,那裡沒有必要再守著了,你為我們爭取了這十日的時間,能安排的都安排下去了,咱們要麼與蕭敬一戰,實在不敵,也隻得先避其鋒芒了。我已是安排好了退路,讓人先去看過,甚為隱蔽,你回來也好,正好幫著三哥參詳參詳,來!你過來看看!”
夏延風說著便將葉辛夷往那輿圖處引。
葉辛夷卻並不為所動,一雙眼仍定定望著夏延風,終究是開了口,嗓音如冰擊玉石,“三哥先彆忙著粉飾太平。還是先讓沈熒出出來見我吧?”
夏延風一滯,麵上的笑容有一瞬幾乎掛之不住,“你這麼突然就回來了,老大他……”
老大都出來了……葉辛夷微微眯起眼,“三哥,你最好想清楚再說。”
夏延風喉間一哽,到口的話被生生堵住,半晌後,才乾巴巴地道,“老大他……他此刻不在這裡……”或者說安排了他彆的任務,不知能不能搪塞過去?夏延風抬起眼往葉辛夷一瞥,小心地在心裡估量。
“他可是回京了?”沒想到,葉辛夷卻將他心存的那一絲僥幸瞬間就擊了個粉碎。
夏延風終於是無話可說了,隻能朝著葉辛夷訕訕且討好的笑。
葉辛夷不再看他,轉開視線,一雙眼底隱隱燃起了火,咬著牙怒罵一聲道,“沈熒出,你個混蛋!居然又騙我!”
京城藍玉街,華燈初上,正是熱鬨旖旎的時候,絲竹聲聲中,一艘船上戴著麵具的一個胡商客人卻是驚覺鼻間莫名一癢,張口便是猝不及防的一聲“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