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運了銅門幾遍之後,才發現事情有點古怪。
按照道理來說,如果那道粗粗的橫扛真實用途隻是“加固”,那它肯定應該是“實心”的。也就是說,它的重量肯定不輕。
梁騰現在捧著它跑來跑去,並沒有覺得有多少份量。
這不能不使梁騰高度懷疑那橫扛就是空心的。
弄個空心的橫杠,還是裝在內側的,並且這銅門還要埋在地底下……這種情況下,那橫杠的作用肯定不是用來裝飾。
它有什麼特彆用途?
用來貯藏某件東西嗎?
梁騰腦裡無端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有了“先入為主”觀念,再來看銅門內側的結構,就看出點不同的花樣那個橫扛不是直接焊死在銅門內側。它的兩端,未碰到邊緣,大約隻有50厘米的寬度。
在橫扛兩端擰了螺釘。
梁騰仔細看了看,更確定這個空心的橫扛,可以拆下來的。
現在隻剩下一個問題橫杠裡麵究竟藏著什麼東西呢?
應該是卷紙或者布帛的可能性最大。
不是看不起陳家,陳家確確實實這幾十上百年來,都屬於絕對貧困戶。
陳家的祖先就算出了個暴發戶,也不可能去購買值錢的古董書畫啊。
所以梁騰憑直覺,覺得這橫杠裡麵藏的東西,最大可能,是一些賬單或者“自述材料”吧。
自述什麼樣的內容呢?當然就是陳家某個祖宗,無意中得到大批“小葉紫檀”的發家史吧。
想到這樣一種可能,梁騰頓時來了興致。
他一直挺好奇,超級貧困戶的陳家,究竟其先祖憑些什麼,弄到了這麼多的“小葉紫檀”?
這個是問題的關鍵。
至於價值兩個億的“金磚”,梁騰倒一點不好奇它們的來曆。
變賣掉一部分“小葉紫檀”,就可以換取到現金。然後再拿現金去購買金磚。黃金非常保值。
當然,就算真的是“自述材料”,也不過知道一下陳家祖先的發跡史罷了。並沒有特彆大的意義。但梁騰就是想知道啊。
正如俗話說的“好奇心害死貓”!
梁騰的好奇心也挺大的。他就是好奇陳家祖宗的發跡史怎麼了?
梁騰去木屋內找來一隻螺絲刀,三下兩除二,很快把螺絲擰開了。
挺意外,空心的橫杠內見不到什麼賬冊或自述材料。
那裡麵是一卷寬約50厘米,已經裝裱好的卷軸。
好家夥!這分明就是一卷書法卷軸啊。
應該不會是畫作。
按照這卷軸的寬度來看,書法的可能性最大了。
梁騰承認自己小覷了陳家某位“暴發戶”般的祖宗了。人家有了錢之後,也會購買一到兩件書法啊。
卷軸看起來起碼有三米多長吧。梁騰隻打開一小部分,來看看開頭的內容。就大概可以確認這是個什麼東西?
打開一看,果然是滿滿的正楷書法。
由右往左展開的豎版書法。
梁騰劈頭就看到用硃砂紅筆寫了“第一甲第一名”六個紅字。
下邊蓋了個小小的紅印。“印戮”上的字樣是“彌封關防”。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密封保密”了。
梁騰還是有一定見識的。
看到這個書法卷軸,馬上腦海裡就反映過來了呀!這個居然是一份古代的狀元試卷。
這東西當然算文物。
但它的價值竟然有多大?現在還真不好作評估。
畢竟民間所知道的古代留傳下來的狀元試卷,隻有一份,那就是狀元“趙秉忠”的那份。
按照規矩,狀元是皇帝欽點,其試卷必須由朝廷統一管理,不能私自帶出皇宮。
但隨著曆朝曆代的更迭,以及古代戰亂頻發的原因,導致這些狀元試卷都消失了。最大可能,就是毀於戰火之中。
而民間唯一一份現存的古代狀元試卷,便是萬曆年間,“趙秉忠”的狀元試卷。
這趙秉忠,雖然最後官居禮部尚書,但古代的官兒實在是多如過江之鯽啊。反倒是曆朝曆代的“狀元”,僅有幾百位而已。
所以關於“趙秉忠”的曆史記載,實在寥寥無幾。
隻知道他是在25歲就考中了狀元。
而那“趙秉忠”的狀元試卷,是在1983年的時候,才由趙秉忠的第13代孫“趙煥彬”捐獻給了當地的博物館。成為該博物館的“鎮館之寶”。
梁騰也看過那“趙秉忠”的狀元試卷,字跡挺有水平,像印刷體一樣工整,卻又不顯呆板。
真難想象,那是個僅有25歲的青年所書。
不過話說回來,這民間僅存的一份狀元試卷,都早已經“捐”給了博物館的。所以一時半會,也難以判斷狀元的真跡試卷,到底價值幾何?
或許挺值錢?也或者不值太多的錢?
嗯,這個值錢多少的問題,可以留待以後再來研究。
現在的問題是怎麼眼前又多出了一份狀元試卷?
理論上,古代既然有幾百位的狀元,那麼狀元試卷也應該有幾百份才對。
然而,這麼多年了,民間僅僅有一份狀元試卷現世(早就收藏於博物館的那份“末代狀元”的試卷不算,隻說曾經在民間流傳的),證明這玩意兒能一直保存至今的,著實沒多少。
彆說這“神鷹山”的陳家,就算在“久集鎮”,在鎮子所屬的市裡,曆朝曆代也沒出現過狀元啊。所以陳永斌的祖上,肯定沒有出過狀元。
而中了狀元之後,經曆了朝代變遷,狀元試卷這種價值難定的東西,流落到民間,由狀元們發了大財的後代“回購”的事兒,就更為稀少了。
梁騰可以確定,陳家的那位暴發戶祖宗,就算是拿錢來買下的“狀元試卷”,也不可能出太大的價錢。
多半還是因緣巧合之下,付出了極小代價,就購買到了這玩意兒。
陳家的老祖宗也不知道,這狀元試卷到底值多少錢,乾脆就一直珍藏著了。
封藏在銅門之中,還怕接觸地麵受了潮,索性包裹上一層厚厚的油紙來防潮。工作做得到位啊,卷軸保存得非常完好。
陳家那位暴發戶祖宗也是個不差錢的主。不說彆的,單單看他家的金磚數量,就可以知道。
陳家得了狀元試卷,沒有對其進行估價。也沒有“待價而沽”的意思。
陳家的後代一直不知道老祖宗有金磚啊,小葉紫檀啊,狀元試卷啊,如此眾多的好東西留傳下來。
統統便宜了梁騰了。
這才輪到梁騰,要對這“狀元試卷”的價值進行評估。
“狀元試卷”存世量實在太少,已知並確認的隻有兩份。
也沒有進入過交易市場,沒有案例可以參照,評估它的真實價值。
再說了,眼前這份“狀元試卷”,有可能是一份高仿品啊。
但這種可能性,應該不大吧。
不說陳家的某位“暴發戶”老祖宗,財富積累,事實上已經足以購買這樣一件“狀元試卷”的程度,單說梁騰的直覺,也不認為那“狀元試卷”有假。
他已經看到了這是一份“陳安”的狀元試卷。
狀元陳安,遠比狀元趙秉忠出名。
原因無它,就因為這陳安狀元在曆史上卷入了一場悲劇的事件。
那是在明朝朱元璋年間,陳安在洪武三十年高中了榜首,成為大明的第六個狀元。
巧的是,那次中進士的,居然全是南方人。
更巧的是三位主考官也都是南方人。
榜單一公布,北方的士子頓時不服。
紛紛告狀,高度質疑主考官偏袒同鄉,貶斥北方士子。
朱元璋大怒,任命12位大臣一同複查“落第試卷”,一定要在其中選取一部分,來作為中試者。
過了一段時間,主考官們呈上一大批落選考生的試卷。
這些試卷真實水平有限,文理不佳,言語冒犯。但朱元璋隻求考試結果“南北平衡”,也就不說什麼了。
但落選的北方考生對這結果,仍不滿意,認為考官們故意挑選不好的試卷給皇帝看。這分明是赤果果的陽奉陰違、玩弄手段。
朱元璋於是再次發怒,把主考官施以嚴懲。
主考官被流放後,當選的51名考生需要再次考核。
狀元陳安在複審的時候,沒有明確的批語(其實是不知道怎麼評論他了,當初可是皇帝親自挑選了他的試卷,飲點為第一名),就被扣上了“有惑聖覽”的罪名。
用大白話來說,就是你是莫名其妙被考官推薦給皇帝看到你的試卷的。估計你跟那些被定罪嚴懲的考官之間,有著“貓膩”啊。
於是,這位曆史上明明有著真才實學的狀元陳安,被革除了功名之後,直接處死了。
事後,朱元璋親自主持評審,又重新錄取了61名進士。
居然這回全都是北方人。
但因為沒有考生再來鬨了,這事就這樣了結了。
可憐的狀元陳安,前後才當了短短的20天狀元。
這就是明朝曆史上,有名的“南北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