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她去哪兒呢!”
賀新隻得回頭衝著自己的小樂隊喊道“來,咱來個步步高啊,降b啊!”
“一二三,走!”
獨特的廣東民樂《步步高》的旋律響起,曲如其名,旋律輕快激昂,層層遞增,節奏明快,音浪疊起疊落,一張一弛,音樂富有動力,讓人不由自主的搖擺。
從沉重的《三套車》到輕快的《步步高》,儘管觀眾對莫名其妙的畫外音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音樂的轉換以及難得一見的中國民樂讓他們也跟著旋律開始輕輕搖動身體。
鏡頭再度緩慢橫移,靈棚、披麻戴孝的孝子賢孫、送葬的人群,還有那個大大的“奠”字,雖然老外們不認識那個四四方方的漢字,但並不妨礙他們都歡樂的笑起來。因為底下有一行字幕“這是一個傳統的中國葬禮!”
“哇,太讓人驚訝了!”
“當然,一開始我還以為是一個露天演唱會呢!”
“難道這就是一部音樂喜劇?”
“這個長鏡頭太漂亮了,充滿了驚喜和意外!”
觀眾們竊竊私語,在電影節混的觀眾大都都是懂行的,長達六七分鐘的影片開頭,就是一個一鏡到底的長鏡頭。而且遠景、中景、特寫和橫移的變化都非常出色。
鏡頭一閃,跳躍到了另一個空曠的場地,這是一個仰拍的鏡頭。一男一女,落魄和名貴。與之對應的景深處,破敗的屋簷和嚴密結實的屋簷。
“離婚,就是相互成全,你放我一馬,我放你一馬的事!”
“我同意!”
“同意就好!”
“家裡冰箱、彩電、洗衣機,你看著搬吧!”
“我什麼都不要。小元我要帶走。”
“什麼?小元你帶走?”
“陳桂林,我告訴你,孩子跟你是不會幸福的!”
“你少拿幸福嚇唬我,小元很幸福!”
……
隨著兩個人的對話,觀眾看明白了,這一男一女要離婚,涉及財產分割還有孩子的撫養權,矛盾焦點顯然雙方都要正孩子的撫養權。
銀幕上隨著劇情的發展,觀眾們終於發覺受騙上當了,這根本不是一部什麼音樂題材的電影,而是一個窮困潦倒失業的父親,為了能夠爭取到女兒的撫養權,用工廠廢棄的鋼鐵為女兒鑄造了一架飽含父愛的“鋼的琴”的故事。
工廠裡的鋼琴,真的是在工廠裡用鋼做一架鋼琴。
不過影片的視角獨特,幽默詼諧。尤其是賀新在片中用他不留痕跡的表演風格完完整整地塑造了一個真實而特彆的父親形象,他帶有超越常規的黑色幽默的表演,讓整個影片擁有溫暖的質感。
失業對於西方人來說也是感同身受的,但電影中賀新飾演陳桂林用他充滿小人物的生存智慧和豁達樂觀的生活態度將平凡無奇的生活過得有滋有味,充滿快樂與激情。當看到陳桂林與女兒在一起,與眾工友在工廠裡熱火朝天的鑄造鋼琴的時候,可以讓人看到生活艱辛以外的溫暖質感,同時又清新、生機盎然。
同時電影中那些蘇聯老歌,同樣引起了不少觀眾的共鳴,彆忘了這裡柏林,曾經民主德國的首都。每每這些音樂響起的時候,觀眾的情緒不由自主的被帶動。
說實話,一開始賀新還擔心當觀眾發現這其實不是一部音樂題材的電影,會不會提前退場?
退場的觀眾有,但是不多,他默默數了一下,現場近六百名買票入場的觀眾,中途離開的絕對不超過十人。說明觀眾是接受這部電影,願意看下去。
當影片的最後,小元坐著新爸爸的雪白的寶馬車來到破舊不堪的工廠,用那架鋼的琴為舊爸爸彈奏一曲鋼琴曲。這個男人終於沒有爭取到女兒的撫養權,但也充分詮釋了一種什麼叫有一種愛叫放手!
“嘩嘩嘩……”
……
“這是一部有生命的電影,荒誕中存在著真實,疏離感中包含著不願觸及的過往。美國人隻能造出鋼鐵俠,中國人卻能造出鋼的琴!音樂和畫畫渲染極富感染力,可惜節奏控製得並不算好,有些段落有些鬆散不夠集中。”
——《銀幕》
“對工廠時代的深情祭奠,超現實主義的情境與畫麵,細節安排獨到精心,對黑色幽默的把握恰到好處。懷念那個不浮躁的時代,中國工人階級的真實寫照,幽默中帶著淡淡哀傷,蘇聯味道很濃,庫斯圖裡卡的風格。音樂本是反電影的行為,但導演很聰明,用前蘇聯音樂推動劇情的發展,是特色也是弊病,這種無產階級的浪漫情懷讓廢墟之中透露著一股生之希望。”
——《綜藝》
“難得的好劇本和一群讓人難以置信的好演員,情懷也很飽滿。但導演這個功能幾乎完全缺失,基本是靠平移鏡頭和固定鏡頭把演員出色的表演裝進畫框裡就了事了,談不上任何調度。有些地方剪輯得毫無意圖可言。最糟糕的是聲音的處理,音樂堆得太多,而且音樂的進和出都很草率。”
——《好萊塢報道》
第二天,三大場刊都對《鋼的琴》做出了評價,負麵評價幾乎都集中在剪輯和音樂這兩個比較有爭議的地方,而對演員的表演卻是一邊倒的好評。
主要還是因為張蒙是新麵孔,媒體對這位年輕導演總會存在一些審視,最終場刊還是給《鋼的琴》打出了25分。
在已經亮相的七部電影中排名第三,僅次於獲得一致好評的《口哨》和羅曼波蘭斯基的《影子寫手》,前二者分彆獲得29和28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