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著龍袍!
隻見那回廊處,那雕飾著九龍逐日的黃羅蓋傘之下,帝後二人緩步而來。
崇熙帝宮玄而今乃不惑之年,他長身鶴立,頭戴冕旒,袖口袍角皆飾有繁複的龍紋。
站在宮玄身側的是一位如玉的女子,她烏黑的長發結鬟而起,發間簪了一九鳳釵,明黃的鳳袍穿在她身上露出幾分和婉的威儀。她正是宮鈺的親生母親,雲川蘇氏的蘇韶婉。
“皇上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千歲。”眾人道。
“平身。”宮玄道,他將目光停留在了宮鈺身上,“七年未見元晞,果然已經長大了。”
宮鈺微微笑道“兒臣長大了,便能更好地孝敬父皇了。”
宮玄靜靜地看了宮鈺半晌,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歎息。
“元晞,快來母後跟前,讓母後好好看看。”蘇皇後道,見到宮鈺時,她的眼眶竟有些微微泛紅。自太子宮衡去世後,宮鈺便是她唯一的孩子了,而她與這個孩子已經有了七年未曾見過一麵了。
宮鈺上前握住了蘇皇後的手,狀似隨意地問道“父皇與母後怎麼從承乾宮過來了?”
“本宮聽榮貴妃說,這水池畔出事了,便過來瞧瞧。”蘇皇後道。她提到“榮貴妃”時,麵色顯然淡了幾分。
榮貴妃連落水的時辰也計算好了。隻是可惜了,百密一疏,榮貴妃終歸是高估萬紫晗的本事了。宮鈺心內歎道。
“臣妾也有七年未曾見過元晞公主了,卻不想,竟是在此處遇到了元晞公主。”隻聽得榮貴妃柔聲道。她著了一身絳紫宮裙,廣袖上雕飾著精致成簇盛開的芍藥,與烏發間的朱釵相映,顯現出一種極為瑰麗的美。她扶著額頭,歎息道“這宮裡的煞氣不知何時起已經如此之重了,元晞公主初入宮,便親眼見了一個死去的宮女。”
這輕輕的一句話,卻將煞氣這一不祥的名聲與元晞公主掛上了關係。
宮鈺聞言,隻繼續笑道“隻可惜本宮不能未卜先知,否則就不會因了好奇那萬氏小姐的話而來這水池邊了。”
宮鈺的言下之意是,她是被萬紫晗引來水池邊的,這無形之中便駁回了榮貴妃的話。這並非煞氣,而是人為。
“隻是令本宮頗為不解的是,這萬氏小姐為何自己落入了水池裡。不知崔氏小姐可知道原因?”宮鈺話鋒一轉,突然問道。她是故意這般問的。
“回公主,臣女想,應當是融雪之時,池畔太滑,萬姐姐一時沒有站穩,所以才”崔惜瑤低著頭,雙手緊緊攥著衣袖,惶然道。
崔惜瑤的這番話有些意思。宮鈺笑了笑,榮貴妃召崔惜瑤入宮,無非是想與汝南崔氏沾上關係,可現下崔惜瑤的答話不僅僅表明了汝南崔氏的中立,也讓榮貴妃與汝南崔氏的合作再無可能。
畢竟,榮貴妃的手裡不需要不聽話的棋子。
萬紫晗的烏發仿佛海藻般攀附在臉上,她正欲說什麼,卻對上了榮貴妃那雙冰冷的眼睛,她的臉上頓時浮現了極深的恐懼之色。
“夏進忠,給朕說說,怎麼回事。”宮玄道,他的神色辨不出任何喜怒。
“回皇上,奴才先是聽到萬氏小姐在議論元晞公主,元晞公主便過去了水池邊,後來萬氏小姐失足落水,奴才聽了公主的命令下水去救萬氏小姐,便在水下看到了這位死去的宮女。”夏進忠恭敬地道。
“議論什麼?”
夏進忠躬著腰,沒有說話。萬紫晗議論宮鈺的話,夏進忠是萬萬不敢開口說的。
“萬氏嫡女議論公主掌嘴三十,榮貴妃教導無方罰俸三月。”宮玄睨了夏進忠一眼,隻淡淡道。
“是臣妾失德,沒有教導好紫晗。”榮貴妃俯身道,她的語氣極為平靜,仿佛這已然在了她預料之內,狹長的陰影映在了她的臉上,模糊了她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