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運河之上,船隻來往如梭。
玉帶河從西北流淌而來,彙入運河。
然而今日,玉帶河河麵上,一條長長的鎖鏈,直接將整個河麵徹底的鎖住。
旌旗招展,長槊如林。
皇帝東巡的船隊在抵達徐州之後,便拐入了玉帶河。
玉帶河河麵上的船運雖然因為皇帝的抵達而被封鎖,但是運河卻依舊暢通如梭。
……
月夜之下,四層的樓船之上,李絢平靜的看向整個徐州大地。
身後的豫東平原,從商丘可至鄭州。
如今還沒有發生黃河奪泗之事,徐州的河運依舊以運河為主。
東北邊是沂山蒙山連接到泰山,從徐州到泰山僅有五百裡。
若是不講究場麵,李絢現在就能夠直撲泰山,完成祭祀諸事。
可是祭祀是祭祀,封禪是封禪。
東麵是運河東去,大船順運河而下,很快就可以抵達淮安,然後由淮南直下揚州。
這條路李絢走了不少次,其中的利弊,也是心知肚明。
徐州之南,是整個淮北平原。
……
李絢轉身看向隻能在一側的歙州都督,淮南道觀察使樂思晦。
樂思晦和劉景先,蕭嗣業,何以求,徐劍,劉易從等人站在一起,束手恭立。
“樂卿相比於在長安時,要黑了許多。”李絢看著樂思晦的模樣,平靜的笑了笑。
樂思晦認真的拱手道:“臣這兩年多於田間行事,始知百姓蒼生之艱難,今歲若非長安及時預警,恐怕淮北大片地區要被水淹。
百姓歉收,朝廷賦稅減少甚至還在其次,百姓流離失所,才是大問題。”
“流民!”李絢點點頭,說道:“樂卿此言,已有宰相胸懷。”
蕭嗣業,何以求,徐劍,劉易從等人,都驚訝的看著樂思晦,從皇帝口中說出宰相胸懷可不容易。
這意味著樂思晦隻要前行不出茬子,將來必然是一名宰相。
“陛下謬讚了!”樂思晦趕緊自謙的拱手。
“百姓若是流離失所,牽連到就不隻是淮北一地,徐州,位於四道通衢之地,一旦有失,揚州,齊州,洛陽,山南都會有失,甚至天下半壁都有影響,樂刺史能夠看到此處,著實不易。”中書令劉景先站在宰相的角度,對李絢的看法表示讚同。
一個王朝興盛衰落的根本就是流民。
流民少則天下安定富足;流民多則天下有傾覆之危,就這麼簡單。
身為宰相,劉景先看的很清楚。
劉景先一路隨李絢來到揚州,首先便是祭祀了漢王廟,與當地耆老有所交通。
劉景先是漢景帝一脈的後人,先祖還曾經做過彭城內史,和彭城劉氏關聯頗深。
所以對於給高祖皇帝叩首祭祀的事情他沒有任何不滿,甚至心中甚喜。
因為在他前麵給高祖皇帝叩首祭祀的人,正是皇帝本人。
在徐州三日之內,李絢接見了不少從山南淮南來的刺史,樂思晦已經算是來的比較晚的,因為李絢明日就要離開徐州前往揚州。
“淮南廣大。”李絢看向樂思晦,認真的說道:“樂卿這個淮南道觀察使,要多看顧地方,除了淮北,淮南和江右對接之處,也要注意。”
“喏!”樂思晦輕輕拱手,目光閃爍,他知道李絢說的,是洪州的造船之事。
儘管洪州並不缺木材,但是依舊有很多東西需要從淮南運到洪州去,這裡麵的保密之事,就是樂思晦需要去做的了。
李絢目光抬起,看向泰山方向,輕聲說道:“也不知道明日,岑相是否能夠及時的趕回來?”
劉景先神色首先肅然起來,徐州距離泰山隻有五百裡。
李絢抵達徐州之後,他自己雖然沒去泰山,但是卻讓岑長倩連夜直撲泰山,以聖旨祭祀之後,再追趕大隊。
一日抵達,一日登山祭祀,再一日趕回。
雖然說顛簸了一些,但岑長倩還年輕,及時到趕回來,也沒有什麼大問題。
隻是劉景先總覺得這裡麵有什麼彆樣的味道,不過現在也來不及查了。
李絢已經在徐州停留了三日,明日清晨,繼續啟程東行。
……
李絢的目光垂下,看向眾人道:“今夜叫諸卿過來,實乃有一事,朕覺得很是奇怪。”
李絢從袖子取出一本奏章,劉易從立刻上前接過,然後遞給了中書令劉景先。
劉景先有些詫異的打開,看了一眼之後,眉頭頓時緊皺了起來。
這個時候,他才將奏本遞給蕭嗣業。
“齊魯,淮南十數州,都有司馬參軍一類的違法,這怕不是有人在刻意操弄。”劉景先麵色肅然的看向李絢。
“也不一定非要如此看。”李絢似笑非笑的看了劉景先一眼,然後才搖搖頭,說道:“或許真的有什麼冤屈,積攢的久了,知道朕此番南巡,所以一下子爆發出來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