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天光明媚。
汴國公府,清靜空徹。
後堂之中,劉瑾瑜低聲念著戶部員外郎任知古的奏本。
劉仁軌靜靜的聽完,最後感慨一聲:“早能如此,那麼新羅早就被滅了。”
“誰也想不到還能有如此一手。”李絢從堂前走回,看著有些鶴發童顏的劉仁軌,在一旁坐下,說道:“孫婿已經讓任知古和密衛一起前往揚州,籌備購糧之事,動作要快一些,否則一旦到了夏天,大唐乾旱的消息傳過去,新羅人的口子立刻收緊。”
“今年不足就明年,耐心一些。”劉仁軌神色放鬆了下來,然後看向李絢說道:“三兩年下來,新羅人的存糧被你們耗光。
一旦開戰,他們就不得不從山林殺出來,新羅至少有數百萬人口,他們怎麼熬。”
李絢讚同的點點頭。
“尤其,類似這種事情,彆說糧食的儲存徹底沒了,就是缺了十分之一,整個新羅,也都會讓糧價一直漲到十分之一的人口餓死為止。”劉仁軌是治國老吏了,這種事情他看的比誰都更清楚。
“所以,有這一策,新羅國滅矣。”劉仁軌徹底的放鬆了起來。
“也不好說。”李絢突然補充了一句,劉仁軌驚訝的目光頓時就看了過來。
李絢麵色嚴肅的微微搖頭,說道:“還有倭國,唇亡齒寒,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動作,上一次白江口,不就是倭國人突然出現,才成就了嶽翁的一世戰功嗎?
而且相比於新羅,倭人在海戰一途更加的得心應手,尤其是對天時的掌握。”
“是啊,天時啊!”劉仁軌輕輕點頭,他是海戰老手了,自然知道這裡麵的風險。
“所以,還需要嶽翁出一本典籍,詳訴海戰諸事,不如就叫《汴公兵法》吧。”李絢神態豪氣大手一揮。
劉仁軌立刻忍不住的笑了起來,隨後他身體坐直,稍微感慨道:“老夫跟衛國公還是比不上的。”
如今的大唐,軍中兵法所用,正是衛國公李靖留下來的《衛公兵法》。
當年侯君集和李勣,都曾經學過衛公兵法。
如今李絢要讓劉仁軌留下《汴公兵法》,是要讓他和李靖相提並論。
劉仁軌雖然嘴裡說著不要,但心氣一下子就起來了。
李絢稍微鬆了口氣,然後說道:“衛國公跟嶽翁沒法比才對,衛國公最多不過任職尚書右仆射,哪裡有嶽翁這種做過幾任尚書左仆射的真正鼎國之臣重要啊!”
“嗬嗬!”劉仁軌看了李絢一眼,說道:“皇帝這是怕老夫沒了這個心氣,容易一步登天吧,這才說了這麼多。”
“哪裡,嶽翁說的哪裡話,孫婿還等著和嶽翁一起封禪……”李絢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
劉仁軌的神色頓時肅然起來,看向李絢道:“老朽可是聽說了,皇帝在昨日午宴上,親自對百官說了,日後要封禪泰山的。”
“封禪泰山,哪有那麼容易。”李絢稍微歎了一口氣,一手按在桌案上,然後說道:“彆說是孫婿了,便是太宗皇帝,當年封禪不一樣是沒成嗎,魏相勸諫,天象有變,外族有戰,還有洪澇旱災,天下事稍有變化,封禪便不成,孫婿有足夠的理由拖。”
李絢是皇帝,他如果不想封禪泰山,那麼誰都強迫不了。
“若是有一日,諸事順遂,內外賓服,天下豐收,那麼你是去還是不去?”劉仁軌直直的看向李絢。
“那孫婿就將那件事直接捅出來。”李絢眼神冷冽,輕聲說道:“若是將那些人都殺光了,封禪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封禪所存在的貓膩,不就是百官還有地方世家利用禮法,光明正大的侵吞一切嗎?
皇帝封禪,一根高香,他能夠賣你同等分量的黃金。
什麼流芳百世,都遠不如真正的金銀來的更加實在。
第二年,趁著你高興,再來個天下災變,然後用災禍名正言順的來侵吞土地和財富。
高宗皇帝時的大非川一戰,都有這些事情的影子。
劉仁軌微微擺手,說道:“不至於到那一步,不過封禪的事情……”
“先去嵩山,然後再去華山,大不了去一趟恒山。”李絢停頓,然後說道:“相比於泰山,並州的事情相對要簡單一些。”
東嶽泰山,齊魯大地,北邊是河北,西邊是河南,南麵是山南,淮南和江南。
封禪泰山,動靜太大了。
然而封禪恒山,有王家在太原,李絢怎麼都能控製的住。
“抬高嵩山的地位,以為天下之中,高宗皇帝晚年沒有做成的事情,你可以接著去做。”劉仁軌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