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翻滾,鬆濤陣陣。
最終在一座布滿符籙的山頂涼亭之上,謝玄衣看到了雪主口中,那位神秘至極的大人物。
這是一個孩童。
一個唇紅齒白,卻身著黃金褂袍的孩童。
“小謝山主,似乎並不震驚。”雪主觀察著謝真的反應。
“不難猜。”
謝玄衣淡然笑了笑,道“能讓雪姑娘如此境界之人,甘願俯首效命的,皇城之中,共有幾人?”
雪主啞然。
倒也是。
放眼大褚,除了皇族,便是秦家,也不夠資格讓她如此效力。
而林家之案,她和元繼謨顯然不是同道中人。
“陛下。”
她微微躬身,輕聲說道“這位,便是大穗劍宮,玄水洞天,謝真。”
那孩童坐在石桌前,平靜地注視著謝玄衣。
他麵無表情點了點頭,沉聲道“退下吧。”
他的聲音很是老成,聽不出有絲毫稚嫩……很難讓人相信,這是一個十歲的稚子。
而最有趣的是。
全天下人,都隻當他是一個“傻子”。
褚帝崩殂之後,聖後將他推至眾人麵前,抱在皇位之上,實行監國大權……隨著年歲漸長,靈智漸開,原本對大褚未來滿懷希望的群臣,感到了困惑,以及遺憾。
這位被抱上皇座的新陛下,似乎並不“聰明”。
宮裡請了無數老師,教習。
這位新陛下,讀不懂書卷,識不得文字。
最終,由老國師親自教授,才勉為其難,教會了一些“道理”。
即便如此,這位新陛下仍然沉溺玩樂,每日最大樂趣,便是在宮裡捉蝶插花,做些登不上台麵的玩樂之事。
如此之人,何堪大業?
雖然年幼,但大褚正值風雨飄搖動蕩之際。
這幾年,大褚朝堂對這位小陛下的不滿已經愈發嚴重……
但很可惜。
他們看不到眼前的畫麵。
坐在涼亭中的小陛下,眼神沒有絲毫愚鈍,平靜地像是一麵湖水。
這眼神謝玄衣很熟悉。
許多年前,他見過一模一樣的眼神……
這位小陛下,與上一任褚帝的神情,幾乎如出一轍。
雪主微微躬身,向後退了數步,站在涼亭之外。
霧氣籠罩過來,將涼亭包裹。
亭外的雪主,便仿佛真的化為風雪,消失不在。
謝玄衣知道。
這座涼亭是精心挑選的會麵之處,四周的清淨符多得嚇人,除此之外,雪主是這次會麵的最大保障……如果沒猜錯,隻要小陛下一個念頭,雪主便會出現出現在這涼亭之中。
“有意思。”
謝玄衣坐了下來,他重新審視著眼前的少年,輕聲笑道“你不是傻子。”
“……”
小陛下平靜地開口“朕當然不是。”
有許多人都認為,大褚未來的皇帝是一個傻子。
事實上。
他沒得選。
先帝崩殂,聖後垂簾……成為傻子,反而是最聰明的選擇。
“玉海獵場是一個好地方。”
謝玄衣環顧一圈,看著山下的夜幕,以及晃蕩的林葉之聲,緩緩說道“玉海獵場的‘符籙’是老國師布下的,又不在秦家武運山脈的監察範圍……這裡是為數不多,能夠逃脫聖後掌控的地方。以你的身份,前往獵場取樂,合情合理。”
其實。
先前雪主來訪之時,謝玄衣便已經猜到了……
想見自己的人,可能就是這位小陛下。
他很好奇。
在如此倉促的時間裡,小陛下該怎麼安排這場會麵。
玉海獵場。
的確是一個極好的選擇。
“朕不希望今夜的會麵,被太多人知道。”
小陛下輕輕吸了口氣,滿臉嚴肅,完全不像是一個十餘歲的稚童。
哪裡愚笨?分明是太聰明。
隻不過,這個年齡,強裝老成,反而顯得有些過猶不及。
表麵上來看,謝玄衣隻比眼前稚童大了幾歲,但有些氣質……是裝不出來的。
“所以,陛下今夜召我,所為何事?”
謝玄衣環抱雙臂,笑著望向眼前稚童。
他想看看。
這個裝瘋賣傻,為保平安的小陛下,到底能說出怎樣的驚世之語。
“皇城近日這些風波,雪主應當對你說過了。”
小皇帝揚起小臉,一字一句認真說道“這些風波,隻是開始,隻要你謝真不死,日後便會越來越烈……”
“無論是林家之案。”
“還是皇城司元繼謨。”
“亦或是……那個人。”
他頓了頓,沒有直呼名諱。
小陛下認真且嚴肅道“隻要你投靠朕,朕都可以替你解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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