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被這句話打動了,隻有環覺得這事不是太合情理。
環碰了碰順,小聲說道:「他剛才是不是裝的?」
順瞪了環一眼:「不能亂說的,他答應這個月給漲工錢!」
鐵百聲下令打開廠門,他帶著一群工人來找李伴峰道謝。
看到李伴峰還在給敵人收戶,鐵百聲感動了:「你們都看看,咱們城主是什麼樣的人!什麼叫光明磊落,什麼叫高風峻節!
咱們都一起搭把手,幫著城主,把敵人屍首給收了。」
李伴峰趕緊勸阻:「不著急的,這點事兒我來就行,你們先回廠裡待著,鐵百聲,你不是受傷了麼?你趕緊回去治傷去!」
眾人都過來幫襯,忽聽有人喊了一聲:「這不是我們的人!」
眾人安靜下來,循聲望去,順看見了一個年邁的隸人。
他認得這隸人,這是恭,在瓷器行裡資曆最老的隸人。
恭看著順道:「順,咱說話可得憑良心,咱們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隸人,你跟他們說說,我到底是不是隸人」
順點點頭:「你是隸人,一輩子都是隸人。」
恭衝著眾人道:「大夥都聽見了,我也是隸人,咱們都是自己人。」
所有工人都躲開了,沒人跟他是自己人。
環對著恭喊道:「剛才逼著順開門的,就是你吧!」
恭連連搖頭:「這叫什麼話,逼著順開門的是老爺,我哪有那個本事,我跟著喊那兩句話,也是老爺逼著喊的順,咱在老爺手底下做事,處處身不由己,我當初對你還是不錯的,這情分你可不能忘了。」
「忘不了,」順點點頭,「卑死的那天,我衝著卑的屍首發誓,就是你化了灰,我也忘不了你,我要生吃了你的肉!」
話音落地,順衝上去咬住了恭,連皮帶肉一片一片往下撕扯,誰都攔不住。
李伴峰很好奇,兩千多士人都死了,為什麼他能活下來。
娘子穿著男裝蒙著臉,壓低聲音道:「這老小子剛才肯定在屍首堆裡裝死,
影子看他是隸人,估計掉以輕心,沒多補一刀。
D」
掉以輕心—·
李伴峰感覺狀況不對,高聲喊道:「順!讓開!」
順殺紅了眼睛,什麼都聽不見,環扯都扯不動。
恭被他啃爛了半個身子,他猛然從肚子裡拽出來兩個一尺多高的瓷娃娃。
這兩個瓷娃娃是兩個三等兵刃,一個瓷娃娃手裡拿著刀,衝著順的脖子砍了過去。
另一個瓷娃娃拿著劍,奔著順的腦袋刺了過去。
彆看這刀和劍都不大,可足以要了順的命。
李伴峰正要上前把順救下來,放映機搶先一步,用一道光暈籠罩了兩個瓷娃娃。
兩個瓷娃娃當場消失,順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
他對李伴峰千恩萬謝,謝過之後,他摁著恭,接著啃,直到把恭活活啃成了一地爛肉。
「這鳥人比魚韻秋還可恨!」環朝著恭的殘骸2了口唾沫。
李伴峰把剩下屍首收拾乾淨,把魚韻秋扔到廠房裡,準備單獨聊聊。
手套從戰場上找到一件好東西,一個籠子裡,裝著一匹冒著火的小馬駒,他帶著這國籠正要獻給當家的,卻被放映機叫住了。
「套兄,我感覺我自己不對勁了。」
「怎麼不對勁了?」
「我感覺我的膠片倉,被一些奇怪的東西填滿了。」
手套晃了晃食指:「這就是吃多了漲肚,不妨事的。」
「套兄,我好像沒吃太多。」
「怎麼不多,你剛才不是用了凋零之技麼?平時一次就能收下一件東西,你這一口氣收了兩件內州兵刃,不漲肚就怪了。」
「套兄,我覺得有東西從膠片倉裡出來了!」放映機的燈光不停閃爍。
「你拉了?」手套有些嫌棄的躲到了遠處,「你可千萬彆聲張,自己找地方收拾去吧,我這還有好東西要拿給當家的。」
「和拉了的感覺不是太一樣!」放映機打開了膠片倉,一股藥香味兒飄了出來。
手套是識貨的,一聞這味道就覺得不對。
他盯著膠片倉看了片刻,裡邊放著一顆丹藥,成色上好的玄蘊丹!
「兄弟,你這是怎麼弄出來的—」手套趕緊收了丹藥,帶著放映機去見趙驍婉。
趙驍婉一聞藥香味,趕緊把丹藥藏在了衣服裡:「相公哪去了,趕緊把這藥送回隨身居,這味散出來可不好。」
手套找李伴峰拿了鑰匙,把丹藥送了回去。
放映機覺得膠片倉裡順暢了不少,沉沉睡去了。
趙驍婉看著放映機,覺得狀況不對勁。
鐵百聲專門收拾出一件廠房,讓李伴峰和魚韻秋單獨聊聊。
李伴峰先問了一句:「那六隻燕子是哪來的?」
「什麼六隻燕子?」魚韻秋麵不改色,對李伴峰也沒有多少畏懼。
「就是你送來的六個信使,自稱是朝歌來的。」
魚韻秋冷笑一聲:「殿下,你說的哪路笑話,朝歌來的信使,和我有什麼相乾?」
「和你沒相乾,你為什麼要在海上埋伏我?千萬彆說這事兒不是你做的。」
李伴峰並不知道魚家在海上做了什麼樣的埋伏,其實他根本沒出海,坐船出海的是個倭瓜人,紅蓮在裡邊加了劇毒,還把倭瓜子改造的和血肉十分相似。
他說這番話,是為了詐魚韻秋。
雖說李伴峰言之鑿鑿,可魚韻秋硬著脖子不認賬:「殿下,朝歌既是派來了信使,想必是真有急事與你商議,你最好先去朝歌看看,彆等喬毅下了黑手,你還毫無防備。」
李伴峰問道:「你覺得喬毅還有心思對我下黑手麼?」
魚韻秋笑道:「喬毅心思縝密,眼下雖說焦頭爛額,但也未必無暇旁顧。」
「你連焦頭爛額的事情都知道?」李伴峰有些驚訝,喬毅三頭變一頭的事情,應該還沒傳揚出去。
「身前有土方國蠢蠢欲動,身後有普羅州襲擾不斷,這等局麵,有誰不知?」
李伴峰稍稍放心了,魚韻秋和他說的不是一回事:「你對土方國知道多少?」
一聽這話,魚韻秋看到了些活下去的希望:「兩國紛爭多年,魚家在戰場上立過不少戰功,我對土方國,敢說知根知底。」
李伴峰眼神之中滿是期待:「土方國的皇族,也和你們一樣,是三頭人麼?」
魚韻秋搖頭道:「是三頭人,但不一樣,他們的皇族可不是擺設。」
「這話怎麼講?」
「土方皇族能征善戰,無愧於身上的皇室血脈,魔主有萬夫不敵之勇,曾親自帶兵上陣廝殺,豈是喬毅等宵小之徒可比。」
「魔主這麼能打?」這一點,李伴峰還真沒想到,「他們的科技水平和你們差不多麼?」
科技這個詞,讓魚韻秋有些費解。
李伴峰解釋道:「就是戰場上的武器。」
魚韻秋搖頭道:「土方國工法若是能比得上商國一半,商國怕是早已淪落到土方的鐵蹄之下,縱使如此,連年征戰之間,商國也沒曾占到半點便宜。」
「土方皇族的戰力,為什麼比商國強了這麼多?」李伴峰看魚韻秋說的嘴乾,給他倒了杯茶。
有了這杯茶水,魚韻秋感覺自己活命的幾率更大了。
他抿了口茶,語調之中加了幾分凝重:「因為土方皇族,從未忘記皇族本分,他們打熬筋骨,研習技法,不似商國皇族這般贏弱,
尤其近兩年,土方皇族掌握了修行之道,有技法,有層次,單兵戰力突飛猛進,許是能和普羅州一較高下。」
單兵戰力,和普羅州一較高下?
李伴峰問道:「近兩年發生了什麼事情?」
魚韻秋看了李伴峰一眼,李伴峰會意,趕緊再給魚韻秋添了杯茶。
喝過茶水,魚韻秋低聲說道:「老夫在土方國有些友人,平時也有書信來往,對此事,確實知道一二,
這件事要從一個人說起,這人在普羅州頗有身份,是雪花浦的頭目之一,同時也在外州有很高的身份,和土方國也有很深來往,他叫杜文銘,不知殿下聽沒聽說過此人?」
李伴峰搖了搖頭:「我沒聽說過,你接著往下說。」
「知道杜文銘的人,確實不多,可這個人所作所為,卻都在要害,此乃機密中的機密。」魚韻秋看了看李伴峰,似乎在講條件。
李伴峰笑道:「老魚,咱們之間情分還在,事情都過去了,還有什麼不能商量?」
一聽這話,魚韻秋徹底放心了,他講起了杜文銘的種種過往,其中大部分事情李伴峰都知道,一些無關緊要的瑣屑,李伴峰也不是太關心。
但有一件事情,李伴峰很關心。
「無論商國人還是土方人,用普羅州的藥粉,都進不了道門,
但杜文銘從外州弄來了一些秘藥,這些秘藥能讓皇族入道門,他把秘藥的配方交給了土方國,
有了這些藥粉,土方皇族的戰力遠非昔日可比。」
「這個禍害,難怪能在百魔坊和樺樹隱修會賺來那麼高的身份!」李伴峰咬著牙,在心裡罵了一句。
魚韻秋道:「天下大勢,順之者昌,土方一統天下之局已定,好在老夫在土方國頗有根基,既是與殿下有此一番情誼,老夫願意在土方國給殿下留一條後路。」
李伴峰笑道:「我是商國的親王,你跟我說這種話,怕是不合適吧?」
魚韻秋也笑了:「普羅州的七爺,來大商做個王爺,不也是為了留條後路麼?路多了肯定沒有壞處。」
「說的有理。」李伴峰又給魚韻秋添茶,兩人相談甚歡,就像多年未見的老朋友。
喝了兩壺茶水,魚韻秋起身告辭:「且容老夫先回家中處置些家事,今夜便寫書信,送至土方,先為殿下做個引薦。」
李伴峰愣然道:「不用這麼著急吧?」
「風雲莫測,當早做謀算,這事耽擱不得,更何況殿下的事,就是老夫的事一聽這話,李伴峰十分感動,他趕緊起身道:「魚兄盛情,小弟無以為報,
今贈魚兄一具全屍,聊表寸心。」
「全屍?」魚韻秋膛目結舌。
李伴峰叫來一隊香瓜人,吩咐道:「送魚大夫去皇城,我親自送他上路。」
魚韻秋怒道:「李七,你此舉何意?既是要殺老夫,你此前又說什麼情分?」
李伴峰笑道:「這你可就不實在了,你和隸人們說情分的時候,難道真想放過他們?」
「我是真想——」
李伴峰捏住了魚韻秋的魚嘴:「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都這時候了,還裝給誰看?動身吧,外邊好多人等著你呢。」
PS:在曆史上,土方國是與商國發生關係最多,戰爭最頻繁的一個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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