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夜為灼月推開茶室的門,開門後,二人就看到了燃星和薛濤正坐在茶幾兩側下著圍棋。
燃星還是那個燃星,穿著紅紗褙子、朱雲燕尾裙,藍發如流淌小溪、璃目若璿璣雙星,容貌超然脫俗。
“薛濤”卻變了些模樣。
儘管她依然穿著青色薄紗裙、碧蓮繡花鞋,但纖眉帶巧、水眸生光,看上去比之前更為靈動了。
肌膚也變得更為白皙細嫩。
個子比之前高了半個頭,比此時的燃星似乎還高了點。
身上還能隱隱飄出幾縷書香氣。
不用說,肯定是化身燃星的水落櫻幫她變的。
韓夜第一反應倒不是驚訝於扮作薛濤的薛燕,而是看向灼月,似乎想問她:夫人,我是不是還被你的幻術影響著
灼月衝他搖了搖頭,以示:阿夜,我早就撤掉幻術了。
“你倆打什麼暗語”薛濤停下對弈,跳到韓夜和灼月麵前,仔細端詳韓夜,嘖嘖稱奇道:“誒呀!沒想到你這個呆瓜,不入昊天之境就可以變得這麼帥了用了什麼妖法”
韓夜不以為然:“你是怎麼變美的,我就是怎麼變帥的,咱們似乎半斤八兩吧”
“可彆把姑奶奶和你相提並論!”薛濤雙手環於胸前挖苦道:“你是個淫賊!獐頭鼠目!姑奶奶天生麗質,隻是今天落櫻幫我發揮出來罷了,咱們算哪門子的半斤八兩”
韓夜不悅地說:“薛女俠,你是不是一見麵就得和我吵架我惹你了嗎”
薛濤得理不饒人:“惹了!誰讓你是摘花書生葉涵呢!”
“等下咱們四個出去這個客房,你可逍遙快活啦!左擁右抱,還得把姑奶奶也搭進去!”
韓夜一聽薛燕說“把她自己搭進去”,就知道她也想跟著灼月、燃星一起扮作自己的“後宮”,那可就熱鬨了!
但韓夜隻想和妻子呆一起,多了個水落櫻扮的燃星就夠煩人了,還得招呼薛燕扮的薛濤,所以他連著回擊了四段:“我有讓你搭進來嗎自作主張跑來長樂苑濫竽充數,還好意思說!”
“昨晚上你把我扔給雲夢和落櫻,說是去找什麼牛廷尉,人呢!找著牛廷尉了嗎!”
“你給我玩失蹤,人都不知道去哪了!讓我一個人來這長樂苑,和夫人打了半天的啞謎,我說什麼了嗎!”
“求你彆搭進來,跪謝!!”
薛濤氣呼呼地鼓起了腮幫子,雙手叉腰,不滿道:“喂!姑奶奶看到小夢夢扮得這麼漂亮、要勾引你,姑奶奶還留著礙眼呐!”
“故意讓你倆好好相處,我才消失,你可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薛燕說得理直氣壯是有原因的,她有辨識六界萬物之能,且與司徒雲夢心靈相通,昨晚一看到司徒雲夢化身的灼月和水落櫻化身的燃星,就預見到韓夜會和司徒雲夢玩得很開心,甚至是前所未有的開心。
所以她調侃韓夜“有豔遇”。
所以她推著韓夜去追灼月。
所以她找個借口自行離去。
可不正是因為她看破了一切嗎
韓夜一旦“勾搭”上自己的老婆,薛燕就壓根不用監視韓夜了,徹底放心。
薛燕也暗地裡為司徒雲夢化身灼月叫絕,且她辨識出水落櫻就是燃星後,比韓夜更早就弄懂了司徒雲夢為何能趕在他們之前來到裡蜀山布局。
既然司徒雲夢親自坐鎮,牛廷尉也不必去找了。
因為包括牛廷尉在內的三公九卿,肯定都已經積聚到白羊丞相的府中了。
想到這裡,薛燕徑直去了丞相府。
果不其然,三公九卿都在,惟有司徒雲夢不在。
從白羊丞相那裡獲悉了灼月和燃星的人物背景後,薛燕也搞清楚了長樂苑最近在進行的一些活動。
於是,薛燕決定,以“被葉涵拋棄的正妻——薛濤”之身份,來長樂苑找葉涵的麻煩!
……
……
……
“什麼正妻編的什麼亂七八糟!”
韓夜一聽,連一向冷靜的他都火大了,盯著薛濤道:“我是個狂蜂浪蝶的好色書生,怎麼可能有妻室”
說著,他又牽起灼月的手道:“就算小生有妻室,那也是灼月殿下!”
薛濤雙手環於胸前提醒他:“喂喂喂!你扮的是**書生葉涵,哪裡能隻喜歡一個女人彆的女人的戲不演了是吧!各回各家、各抱各媽是吧!”
“那你解釋一下,為什麼我薛濤是和你一起來的裡蜀山為什麼我薛濤又突然消失了!萬一被暗天教的眼線看到了,你說得過去嗎”
“你不能又想當個采花賊,又裝作自己很專一啊!你自己說你扮的這個人物怪不怪!”
韓夜聞言,連忙抗議:“慢著!怎麼說著說著成了我自己想當采花賊了!跟你一起來裡蜀山之前,不是說好了我隻是個風流書生嗎!”
“不輕易對彆的女人動手動腳的那種書生!”
“是夫人在樓頂和我對上了以後,她非說我是采花賊、淫賊!我才臨時改的!!”
韓夜正準備求助灼月,讓她解釋幾句,薛燕卻把話搶了過來。
“因為你本來就像淫賊!當然小夢夢看到你就杜撰你是淫賊啊,你這叫本色出演!”
灼月、燃星聽了薛濤的話,紛紛笑了。
薛濤指著韓夜,問灼月:“小夢夢,你就說吧,他像不像淫賊!”
灼月當然覺得韓夜像,又不想讓丈夫難堪,隻好一邊掩唇笑著一邊道:“說不好,說不好。”
“夫人!”韓夜委屈地看了灼月一眼。
“像。”燃星冷聲補了一刀。
“你!”韓夜瞪了燃星一眼。
“行啦行啦,你就是個淫賊!這個淫賊你當定了!”薛濤不耐煩地說:“非但是,你還是個**!小夢夢還沒嫁給你,你就把她的花給摘了,把你這家夥給便宜的!你這淫賊演得那叫一個真情真性,彆假裝自己很委屈!”
薛濤又掰著指頭數道:“喏,我給你數數啊!你號稱蜀山劍魔,會天魔解體**,用鳴鴻刀的時候就是血魔附身,在神魔井裡打敗過心魔並且他與你合為一體了,跟小夢夢一起又是夢魔……”
“劍魔天魔血魔心魔夢魔……你就差**沒當過啦!!”
灼月和燃星聞言哈哈大笑。
隻有韓夜一人啞口無言。
灼月挽著韓夜的手勸道:“阿夜,你不但要保護好我,燕兒、落櫻如果不跟著你,在這風月場所也很不方便。你委屈自己一下吧。”
韓夜到底聽妻子的話,終究還是接受了,但想了一想,又問:“隻是夫人,我和你已經編好我們的故事了,燕兒又怎麼插進來呢”
薛濤聽了,忙不解地道:“什麼你們的故事”
於是乎,灼月就把她和韓夜對好的二人故事,細細講給了薛濤聽。
聽罷以後,薛濤兩手一攤,對眾人道:“那不正好嘛!就把本姑娘扮的薛濤這段故事加到你們裡麵去,不就完了”
“怎麼加”韓夜忍不住反駁:“強行加戲啊”
但韓夜忘了,薛燕腦瓜子轉得不比他慢,隻要薛燕想加,她隨時都可插進來,隻聽她將故事延展道:
葉涵被丹楓真人散去功力、逐出師門後,心灰意冷,從天山山腳步履蹣跚地來到了蜀中。
這一路上,他遭遇了不少挫折,想得也越來越透徹了。
他不再去恨不察冤情就將自己逐出師門的丹楓真人,畢竟丹楓真人曾傳過他一身武功和道術。
他亦不再去恨落井下石陷害自己的同門,畢竟同門曾一起長大、言笑晏晏。
但天山派既已將他除名,那麼天山派今後的事,就與他再無瓜葛!
恩斷義絕,無需多言!
他唯一恨得入骨的,就是強退婚約、改變了他一生命運的灼月!
可他本來就打不過灼月,此時功力儘散,天下之大,哪裡還有他容身之處
葉涵漫無目的地在蜀中走著。
終於,身無分文、饑腸轆轆、精疲力儘的他,倒在了一個大戶人家的門前,昏死過去。
這個大戶人家姓薛。
薛家的主人叫薛鄖,薛鄖學識淵博,本是朝廷命官,因為正直諫言,得罪了當朝權貴,受到打壓而被貶謫到了蜀中。
……
……
……
“燕兒,不對吧”
灼月打斷這個故事道:“薛鄖似乎是唐朝的人物,隔現在將近五百年呢!”
薛燕扮成的薛濤笑道:“沒關係,妖精們對人間之事知之甚少,而且鴇媽婆和鴇媽羅這倆一看就沒什麼文化,低俗!如果不是附庸風雅,乾嘛費這麼大的勁兒在裡蜀山開六界最大的妓院呢!”
夜、月、星三人聞言笑了。
很顯然,薛燕又發揮出她綽號大王的能力了,將“乾闥婆”叫做“鴇媽婆”,將“緊那羅”叫做“鴇媽羅”。
細細一想,乾闥婆和緊那羅將六界不雅之士聚集於這個龐大的妓院裡,尋花問柳、附庸風雅,可不正是鴇媽才乾得出來的事嗎
有通天徹地、翻雲覆雨的能力,卻在裡蜀山乾娼妓的勾當,足見這二人眼界也不怎麼高。
按照她二人的見識,確實未必會懷疑到薛燕假扮的薛濤。
“薛濤”接著道:“關鍵是,薛鄖隻有一個女兒,叫薛濤,沒準薛濤就是本姑娘的祖宗十八代呢!好不容易扮一回端莊賢淑的才女,憑什麼不給姑奶奶扮!”
說著,薛濤雙手叉腰,瞪著韓夜道:“你扮**欺負小夢夢,你倒是過足了癮!那姑奶奶也想過過當大小姐和才女的癮呐!”
繼續往下說,薛濤就更激動了,行為舉止近乎撒潑耍賴:“姑奶奶就要扮薛濤!就要扮薛濤——!!”
眼見薛濤不高興了,灼月忙抱住她、哄她:“好好好!扮扮扮!燕兒想扮什麼,便扮什麼!”
灼月一邊哄著一邊向韓夜使眼色。
韓夜沒好氣地對薛濤說:“扮吧扮吧!我也沒不讓你扮,但你非說是我葉涵的正妻,故事就得你自己編圓了。”
薛濤一見大家都同意了,便成竹在胸,繼續給大家編這個故事。
……
……
……
薛鄖僅有一女、喚作薛濤,薛鄖將她視為掌上明珠,從小就教她讀書。
而薛濤天生麗質、冰雪聰明,八歲就能寫詩了,
她洞曉音律,歌喉如燕,才思敏捷。
而正當她年方二八、韶華初綻之時,就邂逅了葉涵。
那一年,葉涵昏倒在薛家大門外,有幸得到了薛鄖的救助,也順理成章成為了薛家門客。
彼時,葉涵已是二十六歲的年紀,大薛濤十歲。
儘管灼月瞧不上葉涵,但葉涵之所以曾被丹楓真人看重,是因為葉涵在人類當中也還算天賦高,且外貌英俊、身形健朗、才情出色。
在薛家居留期間,葉涵憑著他出眾的記憶力和悟性,依然用天山派的心法在煉氣築基,靈力逐漸恢複到從前的一兩成。
又因為他自己覺得和天山派兩不相欠,所以他既不恨丹楓真人和昔日同門,也不避諱使用天山派的武功道法。
有了靈力和功法傍身,葉涵對付當地惡霸和窮凶歹徒,那是綽綽有餘了。
就算江湖上的小門小派,他也渾然不懼。
薛鄖漸漸發現了葉涵的能耐,便將葉涵安排在薛家守宅,並在每次出門前叮囑他守護好自己的女兒薛濤。
長久住在一個宅院裡,葉涵實力不俗、儘心護衛,薛濤溫婉可人、秀外慧中,二人自然是互生好感。
一日,薛鄖從酆都回到家裡,不知何故,竟變得沉默寡言、脾氣暴躁、印堂發黑、喜暗怕光,走起路來也是腳跟離地輕飄飄,嘴角時不時還會抽搐幾下,模樣十分怪異。
再過兩日,薛鄖已經不用雙腳行走了,他四肢著地,走路都發不出一點聲音,臉上漸漸長出藍色毛發,一雙幽綠深邃的眼睛藏在毛發中,那眼睛大半夜還能發出綠光!
薛家人包括薛濤在內,見薛鄖這般恐怖情狀,暗地裡商量對策,正不知如何是好。
葉涵卻偷偷拉著薛濤進到她的閨房裡,對她說:
“薛老爺這是被貓鬼纏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