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樓閣外沒有其他人回應他。
太安靜了。
他這時才發覺到異常,這王宮裡太安靜了,按理來說入夜後會每隔段時間都有人巡夜經過才對,可他已經很久沒聽到巡夜腳步聲。
他也是第一次進一個國主的王宮。
吃虧就吃虧在年輕人第一次沒經驗。
“藏頭露尾!”
晉安冷哼一聲,砰的關上門,大晚上發現走廊外沒有人,他沒有大喊大叫的跑出去找人,也並沒有去追剛才那個一閃而逝的人影,反而不按常理出牌的重新關上門,哪裡也不去。
重新鎖門走回房間後,他先是走到公主床邊,看著香帳錦被裡的月羌國公主呼吸平穩,睡得很沉,並不像是有做噩夢的樣子,他踩著腳下的厚厚波斯地毯,走到陽台推開門。
他來到陽台往公主樓閣外的王宮打量。
外頭的沙漠風沙還沒停。
那些風沙如鬼哭狼嚎聲在嗚嗚的嘶吼,整個月羌城的上空都被一層淺淺黃沙籠罩,當晉安來到陽台時,腳下已經積攢了一層薄薄浮土。
不止是陽台落了一層浮土,就連王宮那些殿頂也都蒙上一層黃沙,花圃裡的奇花異木的葉片上也蒙上一層黃沙。
一夜醒來,街上、院子裡落滿一層黃沙,這才是沙漠裡的常態。
王宮裡燈火通明,但唯獨少了人氣,恰恰是這份安靜,安靜得異乎尋常,他站在公主樓閣俯瞰大半個王宮,居然連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眯了眯眼。
站在陽台俯瞰王宮一會,晉安直接轉身走回公主閨房,門後的紗帳似乎在阻止晉安回去,被風沙卷動著一直在他眼前飛舞。
但它們馬上被兩隻手掌無情拍落,這麼做還不夠,又給它們打了個死結,這次終於蹦躂不起來了。
晉安早看這兩團紗帳不爽很久了,就像兩個潑婦罵街一直在他耳邊吵吵吵,煩死人了。
在關陽台門前,晉安再次探頭掃視一圈王宮,眸子冰冷的發出一聲冷哼,砰,關上陽台門,阻擋外頭風沙。
隻是關門的刹那,似乎帶起劇烈氣流,房間裡所有燭火瞬間被風沙吹滅,陷入一片黑暗。但是這點黑暗對於晉安來說,還不至於完全看不見,他適應了下黑暗視野後,拿出火折子重新點亮房間裡的燭火。
他舉著沉甸甸的黃金燈座,走到公主床前,見公主依舊平靜熟睡,並無異常,他開始舉著燈座一一點亮房間裡的所有蠟燭。
當他一圈點完蠟燭,重新走到公主床前,打算叫醒公主和他一起出去找失蹤的人時,卻看到公主眉頭皺起,臉上出現驚恐和害怕的表情,就像是正在做噩夢,臉上表情越來越著急,想要大聲求救喊出來,可張嘴後隻能發出模糊聽不清的啊,啊,嘶啞叫聲。
那樣子就像是人被鬼壓床後想拚命叫喊卻怎麼都喊不出聲來。
猶如被無形的鐵青色鬼爪掐住脖子。
臉上表情越來越惶恐害怕。
嘩!晉安彎腰猛的掀開床單,黑魆魆床底下並沒有藏著個背貼背睡覺的奇怪女人,也沒有跟他對視的人臉、眼睛。
他伸手在漆黑床底下來回摸了好一會,也沒有摸到人,反而手掌摸到了點濕漉漉的東西,有點涼,縮回手一看,手掌上帶著一層很淺的水汽。
嗯?
晉安這次平躺在地毯上的鑽進床下,仰麵的拿燈去照床底下的床板,床下空間既壓抑又黑暗,他一點點的仔細去摸床下床板,當摸到眼睛位置時,手掌再次摸到水汽。
而這個位置正好對應公主的枕頭位置。
他這個時候突然想起赫克買提薩滿的死法,兩眼驚恐大睜,像是看到什麼可怕東西,人被釘死在床下,赫克買提薩滿死後的恐懼臉龐應該就在他這個位置。
晉安目光若有所思。
他已經逐漸摸清怎麼回事了。
晉安從公主床下重新鑽出來,臉朝大床的在桌旁坐下,這次的邪祟有點難纏,公主的噩夢是真的,有東西潛入夢裡勾魂,所以他這次要陰神出竅,入夢滅邪神。
……
……
古麗紮爾很害怕,這幾天一直不敢在晚上睡覺,她也不知道她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啪啪啪,樓閣紗帳在劇烈飛舞,把她從睡夢中驚醒,她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她醒來的第一眼就是去找房間裡的庫力江叔叔和晉安道長,可當她轉頭看向床邊卻驚恐發現,房間裡隻剩下她孤零零一個人睡著,庫力江叔叔不見了,晉安道長也不見了。
“庫力江叔叔?”
“晉安道長?”
房間裡很安靜,安靜到能聽到心臟如擂鼓的劇烈跳動聲音,古麗紮爾無助求救,可就連站在門外的侍衛也仿佛不見了,不管怎麼叫,都沒人答應她。
“我,我,我……”她害怕得尖叫跑下床,尖叫著離床遠遠的,她害怕的往門口跑,想要找人求救。
她從始至終都不敢往床下看一眼,怕床下會伸出張陌生人臉。
忽然,砰!
陽台門一聲砰的巨響,像是被大風撕扯重重關上,本就被驚恐填滿的古麗紮爾,還沒跑到門口,就被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兩腳一軟,人跌倒在地,眼睛剛好與後背貼在床下的一個披頭散發女人對視上。
那是一張帶著滿滿惡意的陌生臉孔,隻有眼白沒有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