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夫’同誌此前離開上海之前,特彆同彭與鷗進行了密談,重點提及了對‘火苗’的保護。
其中就特彆強調一點無論是何種原因,或者組織上無論多麼困難,都不要想著從‘火苗’那裡籌措資金!
……
“資金的事情,我來想辦法吧。”彭與鷗說道,“組織上還有一些經費,此外,衛老板也一直在向朋友籌措資金,希望可以買通費力。”
“資金反而不是最大的問題。”程千帆搖搖頭,皺眉說道,“我仔細琢磨,我們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現在的問題是,費力已經鐵了心投靠日本人。”
彭與鷗看著表情嚴肅的程千帆,明白他的擔心是什麼,“你是說即便是拿出了大筆錢財,費力可能也不會動心,因為其斷定日本人會占領上海,他要給自己找一個新主子,所以他現在唯一之目的是討好日本人。”
“確實是有可能。”程千帆想了想,“以我對費力的了解,他最可能的是收了錢,卻不放行。”
兩人都是愁眉、苦苦思索。
這便是漢奸帶來的巨大的危害性體現了。
費力,公共租界的一個巡長,權利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這樣一個人投靠了日本人,便立刻製造出巨大的危害。
原因很簡單,費力的轄區太重要了,卡在交通咽喉要道上。
程千帆不得不佩服日本人行事算計之狠辣,早早的就神不知鬼不覺的運作對親日派的費力到閘北租界出任巡長。
恩?
程千帆心中一動。
他腦海中好似捕捉到了什麼關鍵信息。
手中拿著一支剛才點燃的香煙轉啊轉,驀然,他的表情一喜。
“可是想到了什麼辦法?”彭與鷗立刻問道。
“有了。”程千帆隨手將煙卷翻轉過來,頗為瀟灑的彈了彈煙灰,反手便將煙卷放進嘴中,“一百根大黃魚!”
“剛才不是分析說費力此人……”彭與鷗皺眉說,說著說著,他看著微笑著的程千帆,有點明白了。
“沒錯,一百根大黃魚。”程千帆微笑點頭,“是賄賂我的。”
“你是說上麵那層來運作,向費力施壓?”彭與鷗看到程千帆點頭,他高興的拍打程千帆的肩膀,“好小子,有你的。”
“先彆高興,一百根大黃魚,有問題沒?”程千帆問道。
“問題不大。”彭與鷗盤算一番,點頭說道。
衛誌榮的手裡肯定還留有一筆錢,此外,以衛誌榮的人脈,從彆處也能借到錢。
所以,錢並不是根本問題。
此時,他也意識到了衛誌榮此前為何隻是拿了二十根金條,這是試探費力,費力的堅決態度令衛誌榮絕望了,衛老板明白費力是鐵了心投靠日本人,給再多錢也沒用。
“我有點奇怪,衛誌榮在費力這裡碰了壁,為何沒有想過從費力的更上層想辦法?”程千帆驚訝問道。
按理說,衛誌榮這樣的大老板,這一套應該比較熟練的。
“我想起來了,有傳聞說衛誌榮同公共租界工部局的一個董事有過節。”彭與鷗說道,同時也意識到了程千帆剛才的計劃可能會受到此事的影響。
彭與鷗看著程千帆,他的眼眸中露出一絲希冀的光芒,“怎麼樣?會不會有影響?”
“原來如此。”程千帆點點頭,“確實是有點麻煩。”
不待彭與鷗說話,他繼續說道,“得加錢。”
彭與鷗抬頭看著年輕的‘火苗’同誌。
小程巡長微笑著,“一百二十根大黃魚。”
他含笑點頭,“些許過節,二十根大黃魚差不多可以彌補了。”
……
馬思南路,這是一處漂亮的花園彆墅。
夜已深,院子裡的一隻狗趴在地上。
驀然,這隻狗的耳朵動了動,機警的爬起來。
汪汪汪。
隨著腳步越來越近。
狗吠聲響起來。
“閉嘴,皮耶。”程千帆用法語罵了句。
狗的鼻子嗅了嗅,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又重新趴下去。
彆墅客廳的燈亮了,皮特打著哈欠出來,一邊打開院門,一邊抱怨,“這麼晚了,什麼事情不能明天再說?”
“手下人來彙報,情況不太妙,日本人的炮彈很凶,貨倉的貨物明天必須轉移。”程千帆邊走邊說。
“轉移到哪裡?”聽到自家貨物危急,皮特睡意全無,問道。
“我不是和你說過嗎?巡捕房的三號倉庫。”程千帆急了,“你拍著胸脯說一切交給你,不要告訴我你忘記了?”
“啊,沒忘記,沒忘記。”皮特打著哈哈,將程千帆帶進客廳,關上了門。
琳達站在樓梯口,聽到兩人剛才的對話、確認程千帆確有急事來找丈夫,也便放了心,和程千帆打了聲招呼便上樓了。
女傭端上熱茶,皮特擺擺手,對方識趣的離開。
兩人端著茶杯,擠進了樓下的書房。
“說吧,什麼事情?”
程千帆沒有說話,而是直接將手中拎著的皮箱放在桌子上,摸出鑰匙開鎖,掀開皮箱蓋子。
又輕輕的揭開一層綢緞布。
燈光下,金光閃閃的一排排金條!
無論是皮特,還是早就有心理準備的程千帆,此時此刻,眼眸仿佛在那金黃色的深淵中溺水,再也移不開。
“一百一十根大黃魚。”程千帆輕聲說。
皮特沒有說話,他拿起兩根金條,一手一個,輕輕敲擊,布靈布靈的脆響,令人沉醉。
“說吧,你要弄死誰?”皮特放下金條,瞥了一眼程千帆,問道。
“我要弄死……”程千帆到嘴邊的話卡住了,他瞪大眼睛看向皮特,“什麼叫我要弄死誰,我說了要弄死誰了嗎?”
“還有,我即便是要弄死誰,還要找你?”程千帆冷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