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阮成敏早就進入到特務處的視線內。
特務處有監視外國使領館的職責,此人同蘇俄駐上海總領事館第一次接觸的時候便進入到了特務處的視線。
隻是一直沒有采取行動,其目的是放長線釣大魚。
“沒有,此人除了同蘇俄總領事館的二等秘書馬蘇洛尼科夫接除外,並沒有接觸其他人。”齊伍說道。
戴春風搖搖頭。
此人行事太不謹慎,竟然被上海特情組那邊也發現了端倪,目前看來,價值不大。
“繼續監視。”戴春風說道,國府方麵同蘇俄目前處於合作蜜月期,暫時不好采取什麼動作。
“處座,這是應懷珍發來的密電。”齊伍從公文包中摸出另外一份電文,雙手遞給戴春風。
“從應懷珍的密電來看,程千帆的政治覺悟很高,是十分可靠的。”齊伍說道。
“唔。”戴春風看著電文,滿意的點點頭。
據應懷珍來電所述,‘肖先生’聞知此事,首先詢問阮成敏是否是紅黨,態度極為嚴肅,似對紅黨有不共戴天之仇恨的態度,待聽聞此人是紅黨的可能性不大後,麵色才緩和下來。
“另外,應懷珍彙報說,‘肖先生’對於她一直沒有拿下程千帆很不滿意,命令她加緊對程千帆的美色攻勢。”齊伍忍著笑,說道。
“這個混蛋,他這是假公濟私。”戴春風哼了一聲。
“處座,此事我倒要說一句公道話了。”齊伍微笑說道,“雖然看似假公濟私,不過,此舉也可以令程千帆本人同特情組剝離,也是為了安全起見。”
“公是公,私是私。”戴春風罵了句,“要說這小子沒有垂涎應懷珍的美色,你信嗎?”
齊伍忍俊不禁,這小子是個機靈鬼,明明是假公濟私的事情,偏偏還有模有樣,即便是處座也隻能罵兩句。
不過,女人嘛,食色性也,此乃小節。
隻要這小子不誤事,處座不會太在意。
……
檀香山路。
穆醫生登門,給覃德泰檢查身體。
“區座,這是伯特利周虹蘇一案的調查報告。”穆醫生從醫藥箱取出一份文件遞給覃德泰。
“程千帆?”覃德泰看了文件,露出思索之色。
“是的,汪康年彙報,法租界槍戰那天晚上,程千帆去了伯特利醫院,據說此人是去看望麥蘭捕房的蘇稚康的。”穆醫生說道,“汪康年的手下彙報說,程千帆離開的時候,在走廊裡遇到周虹蘇的孩子,男孩向程千帆要錢,程千帆扔了一枚鎳幣,雙方並沒有說話。”
“程千帆去伯特利醫院看望蘇稚康,這件事我知道。”覃德泰點點頭,“怎麼,你們認為程千帆有問題?”
“從調查報告來看,並沒有什麼問題。”穆醫生說道,“不過,您知道的,汪康年曾經懷疑過程千帆。”
“這件事我知道。”覃德泰說道,去年春天的時候,汪康年就調查過程千帆,經過調查,消除了對程千帆的懷疑。
“杭州的何關何主任對程千帆依然有一些懷疑。”穆醫生說道,“汪康年出於慎重考慮,同意了何主任的建議,提出對程千帆再做調查。”
覃德泰搖搖頭,“程千帆此人,貪財好色,行事狠辣,並且親自抓捕過紅黨,這種人是不可能是紅黨的。”
“那屬下通知汪康年,不必……”
“他們既然要查,就讓他們查一查。”覃德泰搖搖頭,儘管他心中不認為程千帆有問題,但是,出於謹慎考慮,查一查總歸不會錯。
“是!”
“昌盛洋行的那個阮成敏,有動靜沒?”覃德泰問道。
“此人前幾日同蘇俄總領事館的二等秘書馬蘇洛尼科夫秘密見麵,此後再無異常。”穆醫生彙報說道。
“繼續監視。”
“是!”
“有紅黨羅濤的消息沒?”
“還沒有。”
覃德泰皺了皺眉頭,這個紅黨羅濤,就如同一滴水彙入了大海,自從進入到上海灘後便失去了蹤跡。
“區座,還有一件事。”
“說。”
“紅黨駐上海八辦向我方發函,要求釋放紅黨劉波。”穆醫生彙報說道。
“劉波?”覃德泰皺眉,自從這個代號‘魚腸’的紅黨重要特工被法租界抓捕,乃至是被國府申請引渡期間,紅黨一直毫無反應,他都下意識認為紅黨放棄此人了,沒想到這邊剛剛將劉波從法租界監獄引渡出去,紅黨就有動作了。
“此事你怎麼看?”覃德泰問道。
“屬下,屬下認為,我們可能……”穆醫生小心翼翼的看了覃德泰一眼。
“支支吾吾做什麼,有什麼不好說的。”覃德泰煩躁,說道,“你是否也覺得我們上了紅黨的當了?”
“恐怕,確有可能。”穆醫生說道。
“冊恁姆媽。”覃德泰罵了句,他現在也傾向於這個可能性
丁乃非帶隊抓捕劉波失敗,劉波被巡捕房抓捕、判監,紅黨沒有辦法將劉波從法租界監獄解救出去,乾脆就一直沉默,給黨務調查處以‘紅黨放棄劉波’的錯覺。
現在,劉波被引渡到國府,紅黨立刻等來了機會,開始出聲要求國府放人。
側恁娘的,紅黨端地是狡猾。
“區座,依你之見,此事該如何處理?”穆醫生問。
“先拖著。”覃德泰沉聲說,“抓緊時間審訊劉波,儘快從他的口中挖出情報。”
說著,他停頓了一下,“不過,要注意手段,彆弄死了。”
喝了一口水,覃德泰煩躁的放下茶杯,國紅合作,黨務調查處又是公開引渡了劉波,想要以‘查無此人’為借口都不成,這個劉波早晚還是要交給紅黨的,現在能做的就是抓緊時間撬開劉波的嘴巴。
紅黨‘魚腸’,這可是一條大魚,這家夥肚子裡肯定有不少紅黨機密。
……
翌日。
延德裡的清晨充滿了熱鬨的市井氣息。
“帆哥兒,去上班啊。”
“帆哥兒,了不得了,我家的煤球不知道被哪個老東西偷走了兩塊。”馬姨婆攔住程千帆,向小程巡長報案。
程千帆拎起趙老頭爐子上的水壺,給馬姨婆的盆裡倒了小半盆熱水。
趙老頭急的乾瞪眼,看著馬姨婆得意洋洋的端著洗臉盆走開了。
“兩塊煤球,能燒一壺水。”程千帆低聲對老趙頭說。
老趙頭悶悶的點頭,他還是覺得自己虧了,進了自家煤球爐的煤球,那就是自家的了啊。
巷子口,程千帆就看到半大小子阿毛跑來。
“帆哥,小寶上學去沒?”阿毛問道。
“還沒呢。”程千帆摸了摸阿毛的腦袋,“去吧,小寶在家裡呢。”
在阿毛跑開後,程千帆表情嚴肅。
這是他和半大小子之間最新的預警設置
如若阿毛跑來直接說找小寶玩耍,則說明沒事。
如若阿毛是問小寶有沒有去上學,則說明外麵有情況。
程千帆從兜裡摸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點燃了。
隱蔽的將槍套解開,保險關閉,確保自己可以隨時拔槍射擊,施施然朝著外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