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1.果決_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沒_思兔閱讀 

541.果決(2 / 2)

年輕的將校們又坐不住了,結伴來找祝纓請戰。打頭的是金彪的兒子金大海,這小子因祖上的淵源,在祝纓麵前常多說幾句憨話。比他爹金彪多讀了幾本書,可惜這上麵沒有天份,依舊走了蔭職武將的路子。

金大海走到帳外,就聽到裡麵祝纓的聲音在說“都說我打仗不痛快,不純粹,好弄巧,他們懂個屁軍國大事,沒有痛快的

要學會配合,不能隻憑將士用命。一說武將,就要與文臣對著講,其實不是的。文武應該是一體的,要配合得好,有奇效。當然,文、武各有各的利益,但有心人不應該隻盯著一點。

要贏一場仗,兩麵都不能少。都給我抄一抄孫子兵法吧,那個你們抄起來不吃力。”

金大海聽不太明白,倒但也知道現在要衝過去生擒番主是沒戲了,灰溜溜地走了。

祝纓並不是衝他,是祝青雪與趙霽來打的小報告,告訴她,有人手癢坐不住了。王允直等人也在跟前,祝纓因而有此一論。

祝纓也微有鬱悶,如果是鄭侯、冷侯在時,根本不用解釋這許多。但是這些年輕人、中年人,這些道理卻是欠缺的。他們中也有書讀得少的,還有怵讀書的,字認得都少,要吃透這一層就更難了。

王允直、施君雅這樣的人,道理他們能明白,但他們又是文臣,還不太接地氣,與武將、尤其是品級不高的將校很難說到一起。他們一張口,人家就嫌酸、嫌他們不知人間疾苦,麵上客客氣氣的,實則聽不進去他們的說教。

還有些祖上有名將、現在領軍職的,是介乎二者之間的二半調子,於是哪邊都不如。

祝纓隻好能教多少是多少。

但也不能讓兵士一直閒著,祝纓下令,自己的士兵居前,直麵番兵。附近的援軍在她身後紮營,這樣可以防止對麵趁援軍立足不穩的時候掩殺。

直到所有兵馬彙齊,祝纓才重新排布。

再讓劉昆寫一份給昆達赤的檄文,斥責一下怎麼又是你不是都說好了要講和的麼你咋又來了是不是欠削啊

光想著趁彆人家死了爹來占便宜,想沒想到自己也有兒子啊你幾歲了

每一個父親,都覺得自己有足夠的權威,兒子們必須聽他的,沒有二心。不過吧,我聽說每個父親都希望兒子像自己,想想你當年乾過什麼吧,你兒子都像你,最像你了

昆達赤大怒,也回罵你一個沒有丈夫、沒有兒子的女人,先管好你自己吧再說彆人父子,你也沒後人

祝纓直接回道我有安南,你就要什麼都沒了。你的兒子未必聽你的,青君姓祝,隻聽我的。

她這裡做著準備,昆達赤也沒閒著,他也重新調整,雙方對峙了起來。先是小摩擦,大小十餘戰,互有勝負。祝纓開始集中力量,一點一點清除滲透入境的番兵,番兵也不再小股出動,都集中到昆達赤周圍。

終於,十一月裡,雙方大戰一場。

昆達赤兵作三路,也不衝城池去了,隻想消滅掉城外的生力軍。祝纓的新兵也變成了老油子,頂住了對方的攻勢,祝纓中軍不動,自作誘餌。祝彤、林風埋伏,禁軍、西陲作兩翼。

雙方戰到一半開始下雪,最後雪堆得半尺厚,雙方才拆解開來。昆達赤沒有占到便宜,倒折許多兵馬。天氣又變得寒冷,他的士兵缺衣少食。祝纓這裡倒是準備充分,恨得昆達赤發誓,回去之後一定要把賣給祝纓厚皮禦寒的邊將給殺了。

然後是和談。

雙方的使者來回了數次,昆達赤這邊把責任都推給了胡使我們本來是訂的盟約,朋友家裡有難,我是來幫忙的。胡使說,齊王是長子,我當然要維護齊王。沒想到他們包藏禍心,我最近才知道,原來你們的太後說齊王才是壞人,那我當然聽長輩的。

祝纓這裡,依舊數落昆達赤背信棄義,你自己數數,你都反悔過多少次了

雙方你來我往,昆達赤處最後說了要不,我陪你在這兒等著看齊王和胡人就大軍防著我

雙方各退一步,昆達赤要求安南不與朝廷夾擊西番,祝纓要求昆達赤依舊稱臣,上表謝罪,再把胡使交給祝纓。

雙方又扯皮,眼見過年,昆達赤急了,才最終同意。

祝纓卻並未馬上向朝廷請示撤軍,而是親自坐鎮,看昆達赤大軍緩緩退去。直到次年初,傳來消息,昆達赤家自家又起了紛爭,她才搬師回朝。

前前後後,近一年的時間,祝纓終於回來了

陳放也鬆了一口氣如今戶部尚書這活,真不是人乾的兩處用兵燒錢,還不算國家日常的收支。終於,可以省支這一筆持續流失的錢糧了。

祝纓卻不能讓他太輕鬆,跟著祝纓一同回來的,還有撫恤與封賞的名單。祝纓做事,從不苛刻下屬,有過的必罰,有功的也必有相應的升賞。朝廷不同意,她會為下屬爭取。

祝纓直接麵聖,將名單遞給了皇帝“陛下,這些都是與您年紀相仿的年輕人。這些,年紀稍長,老成持重,現在正當年。現在,保境安民都要他們出力。”

皇帝越發憔悴了,有氣無力地道“非是我不願,還北地未平呢”

“正因如此,才要給北地打個樣,讓他們知道,朝廷不會虧待有功將士。再者,這些人父兄都是我的舊人,將他們托付給我。我想,我多大年紀能帶他們到幾時不如早放手。陛下,他們都是去年才重新啟用的,底子乾淨。我想把他們轉托給您。”

皇帝的心跳得厲害,臉上紅色越來越重,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咳咳”

陳放得說,跟祝纓作對,是真的難受

皇帝同意了,丞相同意了,可錢從哪裡來

陳放跑到了政事堂,坐在地上不起來了“您得給我個主意。”

祝纓往他身邊一蹲,說“宮裡花錢太多了。”

“噝”

祝纓在他耳邊輕聲說“我找個人,幫齊王罵一罵兩宮和皇帝奢侈吧。錢,不就能省下來了麼”宮裡還有好幾場大慶典沒辦呢,都省省得了對了,宮女宦官要那麼多乾嘛裁一裁,省錢。

祝纓又看了一眼施季行,大理寺也該拉幾頭年豬出來殺了。

那這個可以

陳放也小聲說“誰啊”

祝纓心道,當然是劉昆,我身邊還能有誰

陳放爬了起來,嘀咕道“這些都是小巧,一時應急。真正該做的,還是開源,抑兼並,括人口,國家才能真正好起來。”說著,竟真的傷心了起來。

王叔亮一直看熱鬨,二人咬耳朵時他就非禮勿聽了,待陳放感慨,他說“這才是大臣的樣子啊可惜抑兼並的事情數次中斷,眼下又有齊亂未靖,待北地奏凱,就該著手啦。”

祝纓道“那也得先準備一下,朝廷就拿一張紙去抑兼並麼”

“要準備,當然要準備啦,”陳放說,“還得有人呐”

這話又戳到了王叔亮的痛處,他和施季行是著手了,可這人還沒養成。他問祝纓“您有何良策”

祝纓雙手一攤。

當年,她南歸之前,已經做了準備了,可惜了,三十年過去鋤頭柄也爛光了吧。

“在西陲這大半年,倒有幾個,可是放在西陲都不夠用。那裡百廢待興,屢遭兵火,不能輕易放棄,還是留在那裡用吧。其他的,你多費心。”

王叔亮頓足道“怪我早年不夠剛強,不敢任事。”

祝纓道“已經開始了,就不提當年了”

三人正說話,忽有人白著臉跑過來找陳放陳萌病危,陳夫人又要請祝纓也過去一趟。

王叔亮道“既如此,你快些回去吧部裡的事先放一放。”

陳放拱一拱手轉身就走,左腳絆右腳,把自己摔倒了祝纓及時出手,卻低估了他的體重,僅僅保住他的臉沒有直接拍在地上。

祝纓道“我送他。”

王叔亮點了點頭。

陳放這樣子騎馬恐出意外,祝纓叫了輛車,把他塞到車裡,一同回了陳府。陳夫人正在榻前,聽說兒子來了,忙問“祝相公呢”

祝纓道“來了。”

陳夫人示意兒子去看丈夫,自己卻與祝纓低語“這死鬼,看著像是糊塗了,眼都直了,必要見你,說有事要問。他要胡說八道,你萬莫放到心上。”

祝纓點點頭,陳放又來請祝纓進去說話,母子二人都很疑惑,陳萌會說什麼呢要說托付兒孫,已經托付過了,且不必再言,祝纓也是個厚道人。

祝纓站到了陳萌的床前,俯下身,陳萌的手伸出來在空中胡亂抓了一把,吃力地道“到底,是哪一個”

陳放心道太子已經立了。繼任的丞相會是誰

陳夫人眉頭正緊,聽祝纓說“無論是哪一個,都活得很好。”

陳夫人麵色慘白,雙腿一軟,陳放又搶著要扶她“娘,怎麼了”

陳萌眼睛直勾勾地瞪著帳頂,頭一歪,死了。

祝纓歎了口氣“大郎,具本奏上吧。嫂嫂,把二郎他們都叫回來吧。”

陳夫人道“哎哎哦。”

陳放得去寫奏本,祝纓與他一同走出去,祝纓道“鴻臚寺那裡,我打招呼。你們丁憂,不要猶豫,趁我還在政事堂,為你們家看三年,我盯著你還朝。”

陳放拱一拱手“多、多謝姑”

他忽然住了口,問道“剛才,我爹的話,與姑姑有關係,是麼他總讓我們拜見兩位姑姑,我母親也知道我”

“你不用問她啦,她也未必願意提這件事。去問問馮家吧,當年他們家的義仆,挺出名。”

“是”

祝纓又要辦陳萌這一件事,這件事反而簡單,自己上祭儀,讓鴻臚寺上點心。戶部尚書雖然空著了,王叔亮就請祝纓先盯一盯戶部,祝纓可以自己克扣宮裡的花費了,再不用陳放配合。

眼下就隻剩一件大事齊王。

祝纓不打算親自北上,陳放一丁憂,她現在也走不開,且姚辰英在北地這麼長時間也漸漸穩住了局麵,自己過去就是搶功,不好。不如在後方做些事情,將姚景夏等人調到北地,也算圓了他的心願

心裡將各種事務一一安排好,又回政事堂,施季行也聞風到了,三人湊到一起,重新安排了朝政。

施季行也不介意殺幾頭年豬,三人的步調很快統一,當下具本,又給皇帝提議。王叔亮執筆,祝纓道“對了,你們的子弟,我隨便用了哈。戶部要我盯,我得有人手。他們要是回家哭訴乾的都是刀筆吏的事,又或者天天算賬,你們不許護著。”

兩人都說“不會,不會。你隻管調教。”

陳萌的過世,三人都有點點傷感,但此時說著國事,心情卻著實不能算壞,王叔亮寫完了奏本“二位,來瞧瞧要是沒有什麼錯訛,就署名吧。回來咱們再斟酌,我想當年先父與施、陳二位老相公也曾為國儲材,得一子璋,天大幸事。如今我們也當效仿先人,哪怕得幾個江政呢”

施季行也說好,祝纓道“你們拿定了主意,我自是讚成的。”

三人相視一笑,後麵宮中隱隱傳來響動太皇太後死了。

哦豁,又可以省一筆錢了,她,就先不罵了。祝纓想。

三人忙去見皇帝,隻見皇帝眼睛紅紅的,眼中含淚,看起來並不想在祖母的喪禮上省錢。

施季行對皇帝說“陳萌也故去了,陳放丁憂,戶部現在無人主事,我們議定,由子璋暫管。”

皇帝望向祝纓,動情地道“太皇太後的身後事”

祝纓截口道“太皇太後有遺言嗎”

“唉,要我勤政愛民,做一明君。善待兄弟,孝敬母後”

祝纓道“有落在紙上嗎”

“說的時候已然有氣無力哪裡還有力氣書寫”

祝纓道“那,這遺言或許還沒說完。您看,人活一輩子,到老了,就是關心晚輩,必要妥當安寧、綿延不絕才好。一是娘家的,二是婆家的。從來賢後,無不約束外戚,唯恐在自己身後犯法,法不容情。她雖不提自己娘家,您也要照顧到。老人家憂心齊王不孝、殘害兄弟是吧請召嶽夫人入宮,她是嶽氏女,太皇太後要她代書也說得過去。做成一篇文字,以彰太皇太後之德,豈不是您的孝心”

皇帝不哭了

最終太皇太後的喪儀也是“從儉”,還是她自己遺令裡寫的。

祝纓算過了,單這一筆錢,就能讓有功將士的封賞寬裕起來,不用擠彆處的費用了。

當晚是王叔亮值宿,祝纓心情不錯地回到了府裡,又收到了一條不錯的消息。

消息是安南來的,自祝纓拜相,投安南的人就變多了,明顯水平也高了一些。

尤其女子也多了起來。

劉遨正在準備新一次的科考。

祝纓將信函給劉昆看了,說“忙不”

“還應付得來。”劉昆謙虛地說。

“那就放半天假,去嶽夫人那裡坐坐。鬆快,鬆快,接下來,咱們會很忙,忙到你沒功夫休息。”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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