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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觸到滕玉意的唇舌,藺承佑的腔子裡就像著了火,這世上最甜的酒,就在她的唇齒間,他肆意追逐那芳濃的酒香,醺醺然無法自抑,醉意仿佛能傳染,仿佛隻一瞬間,他腦中隻剩她身上甜淨的氣息,他沉醉無法自拔,咬著她的唇低喃“阿玉。”
滕玉意不知是醉糊塗了,還是傻了,身體熱乎乎的,綿軟得像隻貓,依在他的臂彎裡,乖乖地被他吻著。
藺承佑迷醉地想,她醉成這樣,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對她做什麼可是他已經停不下來了,身體無法控製,隻能貼著她的唇低問“阿玉”
滕玉意掙紮了一下,宛一個大口喝甜漿的孩子突然被人奪走了水槲,止是不滿,簡直要脾氣,懊惱地貼緊他的唇,毫無章法地咬來。
藺承佑輕吮她的舌尖,她就磕他的牙,他改而親她的唇角,她就嘬他的唇。
這份魯莽的熱情讓藺承佑像著了火,心裡的花苞承受不住這份強烈的悸動,膨脹成了一朵世上最絢爛的花。
一個人的心房裡怎能盛得下這許多歡樂,那快意的清風吹過來,帶他躥上了高高的雲端,他宛一隻乘著輕風的白鶴,肆意在天空裡翱翔。
他扣住她攀附上來的雙手,回應得比她更魯莽,然而滕玉意身體出奇的軟,他身子稍稍向前一傾,她就支撐不住往後倒。
情急之下,藺承佑伸手護住滕玉意的後腦勺,可就是這意亂情迷的一瞬間,滕玉意就倒到了瓦當上。
倒下時滕玉意仍摟著藺承佑的胳膊,順勢把他也拽得倒下來,藺承佑一手護著她的後腦勺,另一手撐在她的腦袋旁邊。
屋簷上的瓦當被兩個人的身體所壓,出一聲響,在這寂靜的夜裡,聽上格外刺耳。
緊接著,底下傳來嗷嗷嗷嗚的怪叫聲。
藺承佑汗毛一炸,剛才隻知放縱和沉溺,早忘了底下還有一群人,兩個人鼻尖貼著鼻尖,熾熱的氣息交纏在一,每一聲淩亂的呼吸,都叫人浮想聯翩,藺承佑望著懷裡那宛初綻花蕾的嬌豔臉龐,心裡再舍不得,也隻能暫且離開她嫣紅的唇瓣。
撐著胳膊肘,他側頭聽,院子裡安靜得出奇,那些人不知避到了處。
院子裡似乎隻剩下一個俊奴了,但藺承佑知道,那幫下人一定就在附近聽著屋頂的動靜,他心跳雷,趕忙把滕玉意摟,哪知滕玉意似是嘗夠了甜漿的孩子,依著他的胸膛打了個嗬欠,然後就再也沒動靜了。
藺承佑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這邊仍耳熱心跳,滕玉意倒是說睡就睡。
下意識用手背擦了一下嘴,才覺嘴唇已經被她咬破了。
嘖,今晚他止被她親了,簡直被她狠狠啃了一通。
這吻就像永遠磨不的印章,一旦烙印在他身上,那就是一輩子的事。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他藺承佑,都是她滕玉意的人了。
同理,她滕玉意,也早就是他藺承佑的人了。
要是她早來就忘了這事,他找誰說理
趁兩人還沒回到院中,他忍不住撥弄滕玉意腮幫上的碎,接著,又輕輕捏了捏她的鼻頭,真想問她一句滕玉意,你記不記得今晚我和你話到嘴邊又輕聲改口道“阿玉阿玉”
看樣子是叫不醒了,藺承佑隻好用披風裹住滕玉意的身體抱她來,回到屋簷邊,縱身落到了院子裡。
底下然隻有俊奴,其他人不知跑哪了。
藺承佑厚著臉皮咳嗽一聲。
話音剛落,程伯帶著下人們從院門口冒出來了。
藺承佑用很平常的口吻說“她睡著了,帶她回屋安置吧。”
“有勞世子。你們快上前伺候。”程伯一向慈和的孔上透著幾分不自然,端福的臉看上比平日更加無表情,剩下那些丫鬟不是臉紅彤彤的,就是目光有些閃爍。
碧螺和春絨急著把滕玉意弄回房,趕忙圍上,可是手剛碰到滕玉意的胳膊,滕玉意酒意再次湧上來,先是乾嘔幾聲,隨後推開二婢的手“不要”
程伯嘴角抽搐了下,娘子在成王世子懷裡扭來扭的樣子,活像一條肉蟲。虧得成王世子受得了這個。醉酒的人比平日更沉,他自是不好近前,端福雖是閹人,也沒有抱著娘子進閨房的道理。
若是即刻讓人外院弄一架肩輿來,肩輿的寬度,充其量隻能抬到廊下,無論進不了門。
“抬”程伯當機立斷下指示,讓春絨和碧螺抬滕玉意的頭肩,另一撥丫鬟負責抬滕玉意的腰臀,剩下的抬膝蓋和雙腿。
樣子是很醜,但這已經是最好的法子了。
眼看婢女們一窩蜂湧上來,藺承佑抱著滕玉意後退一步“欸,必這麼麻煩,弄摔了怎麼辦她既然不願意讓你們碰,還是我送她進吧。”
院子裡的人相覷,抱也抱了,親也親了,再送一程好像也不是很過分,況且方才他們都看見了,是娘子主動啃上的,成王世子的嘴唇都破了
噫,都不好意思盯著看了,
現在娘子又活不撒手
愣的當口,藺承佑早抱著人走到了外屋的門外。春絨和碧螺連忙跟上,推開門引著藺承佑往裡屋走。
藺承佑第一次進滕玉意的閨房,儘管目不斜視,也不心瞟見了幾個角落。
案上放著一端烏油油的素琴,原來她喜歡撫琴麼。床前的簾幔上掛了好些玩具,娃娃紙鳶香囊扇子琳琅滿目看著出奇熱鬨。
到了床前,藺承佑輕輕將人放上,剛要直身,豈料前襟又被滕玉意揪住了。
藺承佑臉一熱,這一拽可就要把他拽到床榻上了,碧螺和春絨急中智,忙從枕頭下抽出布偶塞到滕玉意懷裡。
滕玉意抱著布偶呢喃幾句,痛痛快快地鬆開了手。
藺承佑鬆了口氣,改而打量滕玉意懷裡的布偶,這布偶是她娘留給她的,這麼多過了,依舊被她珍視著。
他輕柔地摸了摸布偶的頭,卻意外聞到了一股臭臭的味道。
這味道他皺眉,怎麼像是口水的味道。
再次嗅了嗅,沒錯,是從布偶上飄出來的,換彆人肯定聞不出,可誰叫他嗅覺比旁人靈敏。
滕玉意這麼大了睡覺還流口水
碧螺和春絨忙說“這布偶是夫人留給娘子的,看著是很舊了,但婢子們時時清洗的。”
藺承佑對著滕玉意恬靜的睡臉細細端詳一會,心知再留下不妥當了,解下腰間的玉佩放到滕玉意枕邊,對仍在酣睡的滕玉意道“這是我從就佩戴的玉佩,拿著這個就可直接進宮。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說了幾句,隻換來滕玉意一連串不耐煩的咕噥聲。
藺承佑低眉笑了笑,直身,從懷中取出那對步搖放到滕玉意的枕邊,轉身朝外走。
大理寺,辦事閣。
閣內一燈熒然,時辰已經很晚了,有位輕官員仍端坐在案前整理卷宗,正是嚴司直。
燈光映照下,嚴司直的臉色分有些疲憊。
藺承佑“嚴大哥。”
嚴司直搓搓臉龐振精神“你來得正好,喏,案宗都在此處了。”
藺承佑接過笑道“有勞嚴大哥了。”
翻開看,案宗上不但整理了莊穆、靜塵師太、宋儉、盧兆安、武綺、王媼等涉案者的證詞,還謄寫了樹妖出現那晚紫雲樓的賓客名單,甚至胡季真出事那日英國公府的赴宴名單也都沒落下。
至於“月朔鏡”、“天水釋羅”、“銀絲武器”等相證物,也都一一在列。
換言之,從上巳節那晚樹妖突然出現在紫雲樓,到萼姬服毒在平康坊的宅子裡,一係列相案件的細節,全都一絲不苟地整理好了。
這就是嚴司直,藺承佑默然地想,打從他第一日到大理寺點卯,嚴司直是此了,管它是驚天大案還是不眼的案子,隻要交到嚴司直的手裡,就絕不會被敷衍對待。
正想著,嚴司直道“雖說皓月散人背後那位主家行事謹慎,但好像也不是全無破綻,再這麼查下,離收網也不遠了。對了藺評事,蛾兒巷那座宅子真是揚州那位儒商王玖恩的祖業”
藺承佑點點頭“此人與盧兆安在揚州是舊識,盧兆安用來蠱惑女子的相思蠱就是王玖恩給的。進京赴考前,王玖恩指點盧兆安平康坊找萼姬,等到盧兆安中了魁元,他們正式開始籠絡盧兆安。當日王玖恩原打算引盧兆安與幕後主家相見,不料胡季真公子闖入盧宅壞了事。出事那日王玖恩就逃出了長安,現在下落不。前幾日我萬縣查司戶登記,證實這宅子上一直在王玖恩名下。”
“照這樣看,這宅子正是他們平日用來暗中聯絡和部署的場所之一”
藺承佑默了片刻“可惜宅中舊物早已經過清理。即殘留些痕跡,搜查來也非一日之功,我令人暫時將宅子封鎖來,回頭再細查。”
嚴司直剛要接話,愕然現藺評事嘴唇破了,看著不像打架打破的,反而像是被人咬破的
這還不算奇怪的,最奇怪的是藺評事表情說不出的煩亂,在討論案情,但表情不像往日那樣神采飛揚,反而有種刻意回避的覺
嚴司直忽然想藺承佑傍晚討了聖人的手諭過一趟玉真女冠觀。
“藺評事,你是不是在觀中查到什麼了”
既然查到了那位幕後主家的鍵線索,為藺評事不願往下說。
藺承佑卻道“時辰太晚了,嫂夫人還在家中等嚴大哥吧我正好要進宮,順送嚴大哥回家。”
嚴司直聽到妻子的名字,神色頓時溫柔幾分,歉疚地看了看屋角的地漏,回身整理案牘“這就走。”
兩人往外走時,藺承佑道“日我要出京一趟,這幾樁案子暫且擱到一邊,案宗我先送到宮裡了,等我回京再繼續往下查。”
嚴司直不知道藺承佑即刻要率領神策軍出征,一下子愣住了“藺評事時回來必把案宗送到宮裡,你不在京中的這段時日,我可到那幾處街閭巷口多走動走動,時日一長,說不定能打聽到一些線索。”
藺承佑道“沒用的,此人行事比彭家更謹慎,麾下豢養的耳目也不見得比彭家少,萬一嚴大哥查到什麼,我怕他們對你不利。我手上還有另外幾樁棘手的案子,正好勞煩嚴大哥分神幫忙查辦。”
嚴司直愣了一會,苦笑道“也好,那就等你回來再說。”
到了嚴宅門口,門口的下人聞聲提著燈籠出來。
嚴司直的薪餉買不宅子,這座窄陋的宅子是賃來的。
嚴司直下馬入內,門內有輕女子喁喁細語,藺承佑知道那是嚴司直妻子的說話聲,夫妻二人情深厚,無論嚴司直多晚回家,嚴夫人都會親自出來迎接。
嚴司直輕聲細語同妻子說了幾句話,沒多久返身出來,牽住藺承佑的韁繩熱忱地說“拙荊煮了宵夜,藺評事吃完再走。”
藺承佑素來沒架子,往日辦案太晚時,也曾到他們府裡用過宵夜。
藺承佑笑道“平時少不得進叨擾嫂夫人一頓,今日實在抽不出空,我還得進宮與伯父商量幾樁要事。”
嚴司直隻得鬆開韁繩“那就不強留了。附近沒有燈火,走,嚴大哥提燈送你出巷口。”
說著舉燈籠在前領路。
藺承佑謝道“不必了,我能夜視。嚴大哥回吧,我不在京這一陣,嚴大哥好好照顧自己。那案子莫要查了,等我回京再說。”
這是今晚藺承佑第三次囑咐他彆再往下查了,嚴司直怔了一怔,心裡再納悶,也隻得應了。
藺承佑稍稍放心“那我走了,嚴大哥保重。”
“路上心。”嚴司直留在原地目送藺承佑。
藺承佑拱了拱手,策馬拐出巷尾時回頭看,嚴司直仍高舉著燈籠為他照路。
兵貴神速,藺承佑未再耽擱,策馬揚鞭,一瞬馳入夜色中。
大宮裡,皇帝和清虛子道長一邊下棋一邊等候消息。
當夜漏指向子時,藺承佑總算回來了。
公公帶人呈上宵夜,輕手輕腳退下了。
“寬奴說你把俊奴送人了。”清虛子眯縫著眼睛打量徒孫,“送到處了”
“送給滕娘子了。”藺承佑坦然道。
“弄到這麼晚”
藺承佑不改色“我順大理寺找了趟嚴司直。”
說話間坐到燈下,阿寒和清虛子望見藺承佑的臉,一下子都不吭聲了。
藺承佑下意識用手擋了擋嘴,又覺得這樣做太心虛,乾脆一言不喝粥,借著手中的碗擋住嘴唇,然而粥有些燙,灼得他傷口疼,怕兩位長輩看出端倪,隻能硬挺著。
清虛子將一個玉槲推到徒孫前“慢點喝,彆燙著嘴了。”
藺承佑險些嗆住,那是一槲冰塊。
阿寒藹然轉移話題“回大理寺交接手頭的案子了”
藺承佑若無其事接話“嚴司直把皓月散人一幫人犯事的案宗都整理好了。淮西道反旗一舉,那人一定會有動,這些證物放在大理寺不安全,不乾脆由伯父親自保管。”
阿寒接過那遝案呈,越翻神色越凝重。
藺承佑道“此人籌備許久,早就蠢蠢欲動了。若能儘快平定叛亂自是最好,若是拖得久些,此人恐會乘隙亂”
阿寒想了想“戰講究知己知彼,彭震籌備再精密,也斷然想不到滕紹幾月前就接到了風聲,非但此,他還立即把此事告訴了藺效,淮西道現在就一個處漏風的篩子,還未開戰已經被探清了底細,伯父給你們兩月時限,也是經過考量的。即使平叛之征延長到半,對朝中兵力損耗不算大,就算那人趁亂謀逆,也不可能成事。”
藺承佑沒吭聲,讓他困惑的正是這個。
彭家造反,對那人來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譬李淮固所說的“前世”,朝廷足足花了三工夫才成功平叛,伯父體內的餘毒每三一次,若是造反趕上伯父舊疾,謀逆自然大有勝算,所皓月散人那幫人才會千方百計逼迫彭家在今之內造反。
而今彭家造反的消息提前泄漏,這意味著平叛之征可能會縮短,隻要兵力無多大衰減,那人籌備再多,諒也掀不什麼風浪。
那人知不知道這件事
是放棄這次機會,繼續等待下一個造反的“彭家”抑或是改而采取彆的行動
放棄是絕不可能的,然而,想等來下一個具有同樣實力的造反者,又談容易。
改而采取彆的行動麼
藺承佑道“伯父,記得那日侄兒跟你稟告過,皓月散人曾預言長安會有一場大災禍”
這一番談話,不知不覺花了半個多時辰。
阿寒沉默良久,對藺承佑道“伯父心裡有數了。你爺娘後日回長安,我再與他們好好商量應對之策。可惜你天不亮就走,也來不及與他們見上一”
清虛子道長歎氣“吧吧,你這孩子福大命大,師公倒也不擔心什麼。對了,你先前見到滕娘子,可曾問過她錯勾咒的事,她知不知道自己中了此咒”
藺承佑心裡本就湧動著強烈的不安,聞言離席,跪下對著兩位長輩咚咚咚磕了幾個頭。“說到此事,有件事想拜托師公和伯父。”
阿寒和清虛子互望一眼,漸漸了然“你且說。”
“我對滕娘子的心意,伯父和師公想必早已清楚了。此次出征,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就像師公所說,下咒之人存心讓她活不過十六歲,而且或許因為下咒人不隻一個,光靠借命之術還化解不了,所前世有人幫她借了命,重來依舊身負咒怨,隻要這咒一日化不了,滕玉意就會一直困在這個迷局內。可是咒怨源自南陽一戰,滕玉意其無辜”
阿寒和清虛子齊聲歎氣。
藺承佑正色道“我與滕玉意雖然相識僅僅數月,經曆的事卻數不勝數,一同抵禦過天地不容的大魔物,一同抓過奸惡之徒。她總說我是她的救命恩人,可她嘗沒屢次救我。她前世的種種遭遇,徒孫不全知情,但這一世滕玉意的堅毅勇敢,徒孫卻是再清楚不過。她此搏命,隻因想活下,等到平複叛軍,徒孫就回來幫她化咒。無論化解的法子有多難,徒孫都會舍身試一試。”
阿寒色微變,清虛子長眉倒豎“你這孩子”
“徒孫不在長安的這段時日,滕玉意的安危就拜托諸位長輩了。”藺承佑納頭拜。
殿內空氣凝重,阿寒轉頭望了師父一眼,長歎道“好孩子,你且放心,縱算你不囑托,伯父也會同你爺娘和師公悉心照料滕娘子的。”
藺承佑依舊不肯來,顯然還在等師公的承諾。
清虛子繃著臉瞅著徒孫,此怨毒的咒語,化解哪有那麼容易。這孩子命中有情劫,他本為應在“絕情蠱”上,可這孩子該動心的時候還是動心了,今看來,所謂“劫”,是應在滕娘子的錯勾咒上。
眼看徒孫心事重重,清虛子到底軟化了,喟歎道“走吧走吧。”
藺承佑長眉舒展,重重磕了幾個頭才肯身。
滕玉意醒來時,天剛蒙蒙亮,一睜眼,頓覺頭昏腦脹。
她捂住額頭,昨夜喝醉酒了看樣子醉得還不輕,迷迷糊糊想了一通,一時什麼也想不來,本想躺回,忽然聽到窗外有嗷嗚嗷嗚的怪聲,隨之響的,是丫鬟們又驚又怕的笑聲“哎呀,這豹子的脾氣好大”
豹子
就聽碧螺嗬斥道“你們給我聲點娘子還在睡覺。”
滕玉意疑惑地放下懷裡的布偶,掀開被欲下床,望望窗外天色,約莫才五更天,奇怪,院子裡為這般熱鬨,趿鞋的時候,餘光瞥見枕邊放著陌的東西。
轉頭看,是一個的花鳥螺鈿漆扁匣。
漆匣旁邊,是一塊玉瑩光寒的玉佩。
滕玉意呆了一呆,納悶喚道“春絨、碧螺。”
一邊喊一邊將那塊玉佩拿來,定睛辨認一番,不由吃了一驚,這不是藺承佑平日常戴在腰間的那一塊嗎。
時跑到了她的床上
春絨和碧螺聞聲進來“娘子,你醒了”
滕玉意驚疑不定“這玉佩是誰送來的”
春絨和碧螺尷尬互望“昨晚成王世子留下來的。”
滕玉意一頭霧水,昨晚藺承佑來過
她隱約覺不妙“他時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娘子你喝醉了酒,非要成王世子進院子。”春絨殘忍地揭穿真相。
“娘子,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碧螺囁嚅。
滕玉意捧著腦袋苦思一晌,腦子雖然是一團漿糊,卻也叫她捕捉到幾個殘缺的畫,想著想著,頭皮轟然一炸,差點沒從床上跌下來。
完了,她好像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春絨和碧螺取下紫檀衣架上的外裳,近前幫滕玉意穿衣裳,滕玉意身的工夫,碧螺附耳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滕玉意身子再次一晃。什麼她昨晚扒著藺承佑,還捧著他的臉親他
她活像被一道巨雷擊中了天靈蓋,整個人都懵了,亂了一陣,先是茫然顧,隨即回身一頭鑽進衾被,慌亂蒙住自己的頭,在被子裡大聲道“不可能,我才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碧螺和春絨苦著臉說“婢子怎敢胡說,昨晚娘子就像一條葫蘆藤似的纏著成王世子不放,彆說婢子們,程伯和端福都沒法把你從他身上扯下來。”
葫蘆藤滕玉意渾身一抖。
她緊緊閉上眼,顫聲道“胡說,你們胡說。”
可她心裡知道,春絨和碧螺說的是事實,就算彆的事統統都忘
了,她也隱約記得自己曾經捧過藺承佑的臉
她從來沒那麼近距離端詳過他,假她隻是做夢,絕不可能那樣清晰地描摹他的眉眼。
滕玉意紅耳赤,前有坑,她一定毫不猶豫跳下。光蒙住臉還不夠,她開始裹著衾被在床上扭來扭,可即她把自己扭成一根麻花,也沒法排遣那份讓人恨不得鑽地縫的濃濃羞恥。
春絨俯身扒拉滕玉意頭上的衾被“娘子彆悶著自己了,除了這塊玉佩,成王世子還送來了一頭黑豹,這豹子脾氣傲得很,現在趴在廊下誰也不理。娘子要是不信,出瞧瞧就是了。”
滕玉意一動不動。
在床上扭動一圈無效,她決定裝。
碧螺和春絨望著床上那條全無聲息的“長蟲”,無奈攤了攤手“娘子,事情你已經做下了,躲來也沒用不是”
這話說的,像她把藺承佑怎麼著了似的。滕玉意尷尬地蜷了蜷手指,才現自己還握著藺承佑的那塊玉佩。她下意識鬆開手,旋即又緊緊攥住,這玉佩是藺承佑的隨身物件,此刻她人在被子裡,滾來滾待會找不著了怎麼辦。
“兩位道長也來了,說是等滕娘子一送師兄呢。”
滕玉意巋然不動。
“再不可就趕不及了。”
滕玉意懊惱地把眼睛閉得更緊,見了藺承佑說什麼昨晚是她主動輕薄他,當著一院子人的,對他又是親又是抱的,這事連豹子俊奴都能證。一想這事,她就恨不得當場羞才好。
沒臉見人了,她決定一整天都不出屋。
春絨把枕邊的漆盒遞到被子前“娘子,這也是成王世子送來的,婢子看著像是娘子前一陣在玉真女冠觀丟了的那根。”
衾被安靜了片刻,滕玉意一骨碌鑽出來。
漆盒裡靜靜躺著一根珍珠步搖,看上再眼熟不過。
滕玉意不敢置信望著漆盒,拿步搖,輕輕在指尖轉動,沒有錯,就是阿娘留給她的那一根。
當初這步搖落在了地宮裡,事後她想玉真女冠觀找尋,可今道觀非聖人手諭不得進,她沒能願進,而且那地宮千變萬化,這樣一根的步搖遺落其中,論理早就找不到了。
藺承佑他
步搖的光芒映在滕玉意的漆黑的眼眸上,她胸口伏,顧不上臉頰仍舊火辣辣,兩腿往床邊一伸,蔫頭搭腦趿鞋道“準備衣裳,我即刻出門一趟。”
碧螺和春絨微訝互視。
滕玉意匆匆盥洗完畢,坐到妝台前梳妝,忽然想一事“把我頭幾日做的那幾盒鮮花糕拿過來。對了,還有我給阿爺做的那件佛頭青夏裳,也拿過來。”
拾掇好出了外屋,然瞧見臥在廊下的黑豹。
“俊奴。”滕玉意高興上前。
黑豹前圍滿了好奇的丫鬟們,它矜持地搭著兩隻大爪子,碧熒熒的眼睛裡滿是不屑,聽到滕玉意喚它,懶洋洋回眸。
滕玉意把食盒遞給階前的端福,蹲下來摸摸俊奴的腦袋“走,同我出門一趟。”
二話不說牽俊奴項圈上的金絲繩,飛快朝外走。
俊奴難得聽話一回,身乖乖跟上滕玉意的步伐,在丫鬟們驚羨的目光中揚長而。
絕聖和棄智一早就來了,寬奴也在中堂候著,藺承佑對俊奴的靈性很有信心,但也怕它在滕府搗亂,臨走前特地交代寬奴,讓他過來指導滕府的下人喂養這頭豹子。
“滕娘子。”絕聖和棄智歡喜地圍上來,寬奴在旁恭敬行禮。
“昨晚俊奴聽話嗎橫豎這些日子我們會住在貴府,喂養它的活交給我們來做就是。”
“它乖得很。”滕玉意和氣地開腔,“寬奴,我有件東西忘記給世子了,知道你家世子大約時啟程麼”
寬奴朗聲道“世子早有交代,若是滕娘子想親自送他,讓人帶路是。”
滕玉意啞口無言,他怎就能料到她想親自送他藺承佑這過於自信的臭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
要不是
罷了。
“那就快帶路吧。”滕玉意清清嗓子。
路上,絕聖和棄智赧然道“又得叨擾滕娘子一陣了,師兄有交代,在他回長安之前,我們得寸步不離守在滕娘子身邊。”
滕玉意笑說“說什麼叨擾,我求之不得呢。早就想邀你們到府裡住了,我讓程伯把上回你們住的院拾掇乾淨,你們在府裡自管隨意,想吃什麼想玩什麼都告訴我。”
棄智憨笑一會,瞥見滕玉意腕子上的玄音鈴,忙從懷裡掏出一塊石頭樣的物事“師兄這一走,就沒法再聽到玄音鈴示警了,師兄本想把這塊應鈴石給師公,可是師公歲太大了,思來想,隻好放我這來了,師兄說我比絕聖睡覺輕,放我身上,滕娘子有什麼事也能及時察覺。”
絕聖道“往日師兄把這塊應鈴石放在懷裡,所每回滕娘子有什麼事,師兄那邊立馬就能知道。”
滕玉意接過應鈴石輕輕摩挲,車廂裡異常安靜,兩人看她隻顧望著石頭不說話,也不好再開口。
寬奴一個勁地催促車夫說“走芳林門。”
神策軍囤兵在城北龍首原,出征自是也要從城北出,天色尚早,路上行人不多,犢車一路疾馳,飛一般駛向芳林門。
等他們趕到城外,到底晚了一步,神策軍分守於京畿地區及內道,除了長安,另分布於奉天、扶風、鄠縣、陝州諸鎮,此平叛調走五萬兵馬,儘管聖人前日就下了密召,也需至少兩三日方能將麾下軍士集齊。
藺承佑身為神策軍主將,應該是天未亮就拔營出征了。
好在當今聖人政化開,隻要不是秘密行軍,朝廷都準許將領們的家眷在城門外眺望相送,滕玉意不混到送行的女眷中,隻好把車停到城外不遠處的一處山丘前。
等他們爬上山丘,剛好瞧見那漸行漸遠的大隊行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