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幔上下的米黃紗幕嚴絲合縫,外邊燈光太亮,瞧不見裡邊的燭火,不留心根本看不出來。
石寒因扳著門端詳著笑道“走遍天下店,沒見過這式樣的,造得巧!又透亮兒,又不得進蚊子,天棚上拉著吊扇,也涼快——”
一眼瞧見五鬥米教地方小渠帥正領著幾個人在裡邊,便不再言聲。
眾人剛跨步進來,小渠帥那幾個人老早已是遠遠起身相迎。
“小師君、聖女、大祭酒,我還以為您們車駕老早已經渡過黃河南下,從建康城外燕子磯下船了呢!”
小渠帥燕天雲笑陪張元、楊泰和張琪瑛、石寒等人入座,說道“估計老石頭城外都被風吹成平地了。誰知又得我們手下地方小弟們來報,小師君你們才轉道從東武城縣折返而來,真擔心錯過了迎迓您,隻得又安排了眾多小弟們去日夜守著您們必經的道路岔口。”
“燕渠帥,真難為你駐守地方上,對我們抵達的態度如此期盼殷勤了!”
張元知道周圍人色極雜,放聲嗬嗬一笑,說道“我們隻是因為清河崔家公開大張旗鼓招婿,特意順道前去瞧了一會兒熱鬨,耽擱了不少時間,不然哪有仍滯留在此的道理,估計都早已經南渡黃河,跨過長江天險,抵達我們此行最終的目的地豫章龍虎山了,隻要不是下刀子飛箭雨,哪有個不如約前往的道理?”
尚未及款敘,隻聽得那講書的驚堂木“啪”地一拍,說道“……這麼定睛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列位看官,你道魯肅魯子敬因何如此吃驚?”
“隻見船漸近岸,而關雲長青巾綠袍,坐於船上。旁邊周倉捧著大刀,八、九個關西大漢各跨腰刀一口——是關公其人單刀赴會來也,賊膽也忒大了些!”
“魯肅驚疑,急急接船上岸,引關公一行人入庭內。”
幾個人都嚇了一跳,愣過一陣子才想到是前台上說書先生說到了緊要關口,不禁相視一笑。
石寒隔紗幕向外瞧,隻見滿庭座客或俯或仰,個個目瞪口呆地盯著說書的。
連門前茶桌上兩個野雞堂子的娼婦,也似木雕泥塑般大瞪著眼看著講書台。
裡裡外外一片岑寂,靜等著下文。
再看講書的,卻是個五十多歲的瘦乾老頭子,一腳微蹬一腿稍屈,雙手按著講案,細長的頸下大喉結一動不動。
又雙眉緊鎖,鷹隼一樣的目光直凝前方。
良久,他方才又將響木柔聲一拍,說道
敘禮畢,入席飲酒,舉杯相勸,魯肅不敢仰視雲長虎威。
雲長談笑自若。
酒至半酣,肅曰“有一言訴與君侯,幸垂聽焉。昔日令兄皇叔使肅於吾主之前,保借荊州暫住,約於取川之後歸還。今西川已得,而荊州未還,得毋失信乎?”
雲長答曰“此國家之事,筵間不必論之。”
魯肅急辯曰“吾主隻區區江東之地,而肯以荊州相借者,為念君侯等兵敗遠來,無以為資故也。今已得益州,則荊州自應見還。乃皇叔但肯先割三郡,而君侯又不從,恐於理上說不去。”
雲長怒懟曰“烏林之役,左將軍親冒矢石,戮力破敵,豈得徒勞而無尺土相資?今足下複來索地耶?”
魯肅大義凜然,振振有詞曰“不然。君侯始與皇叔同敗於長阪,計窮力竭,將欲遠竄,吾主矜念皇叔身無處所,不愛土地,使有所托足,以圖後功。而皇叔愆德隳好,已得西川,又占荊州,貪而背義,恐為天下所恥笑。惟君侯察之。”
雲長曰“此皆吾兄之事,非某所宜與也。”
魯肅曰“某聞君侯與皇叔桃園結義,誓同生死,皇叔即君侯也,何得推托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