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曼恩站在銅雀台邊緣的黃土坡上,看著一隊新兵在自己眼前跑過——經過他身邊時,新兵們在教官的率領下舉起右手在額前一搭,參差不齊地叫了聲“長官好”。
聽到這個有些陌生的稱呼,克裡斯年輕的麵孔忍不住有點泛紅,但他迅速就低下頭,用手拉了拉厚布軍帽的帽簷,巧妙地掩飾住了自己的窘態。
就個人戰力而言,克裡斯·曼恩算得上是鳳凰台、銅雀台兩大台地範圍內、數一數二的弓箭手;
可領主大人畢竟不忍心把這個從鷹息堡、感染區一路跟過來的可靠小夥兒,繼續派到前線上、當做斥候或是普通侍衛那麼使喚——這樣做未免太過大材小用了。
因此,就在伊戈爾開拓軍開始征兵後不久,夏侯炎大筆一揮,把克裡斯調離了愛麗絲·康姆斯托克領導的安保隊,轉而安置到胡安·克萊門特的“伊戈爾開拓軍”中,讓他當了個司令副官——
——雖然以伊戈爾開拓軍目前的規模而言,這個名頭裡的“司令”二字未免有些名不副實,但真論起來,如今的克裡斯已經是開拓軍裡的頭麵人物了。
無論是資曆、能力還是和克萊門特、領主大人的私人關係,整個領地裡,也確實沒有人比克裡斯·曼恩這個鷹息堡嫡係更適合擔任開拓軍的二把手。
個人職位一路飆升,連帶著克裡斯的全身行頭也跟著水漲船高。
如今,他早就不再穿斥候工作所需要的輕便皮甲,而是換上了一套像模像樣的、帝國款式的軍官服大衣——當然,是霜楓嶺的山寨版。
早就窮怕了的領主大人和工匠組的裁縫們,並沒有因為一夜暴富就喪失初心,更不可能把寶貴的資金花在購置軍服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
不過夏侯炎也堅持,該有的行頭還是要有,軍服整利索齊一點,無論是對士氣還是對宣傳都有莫大的增益作用——君不見當年地球上那些網絡德棍,其中有多少是被武德充沛的大翻領子吸引過去的?
最終的結果是,霜楓嶺裁縫們製作軍官服的時候,努力在美觀和實用性中間找到了一個平衡點。
就以克裡斯頭頂扣著的、領主大人親自設計的那頂大簷軍帽為例,其材質並沒有采用帝**部改革後、製式軍官服的毛呢料子(因為買不起),而是用厚布縫製而成———為了保持形狀,軍帽的內部和外部分彆用鐵絲和粗線進行固定,這才大差不差地保持住了夏侯大官人心心念念的帥氣形狀。
當然,即使是克裡斯·曼恩現在的這一身行頭,都是工匠組初步搞出來的原型試驗品,產量隻有兩三套、算是領主大人特意撥給克裡斯,並不是所有霜楓嶺高層都能搞到的;
——要不是身為開拓軍司令官的胡安·克萊門特,那一身幽冥金屬重甲壓根脫不掉,這僅有的軍服試製品,還真輪不到克裡斯·曼恩這個開拓軍副手來穿。
至於更底層的開拓軍士兵,服飾層麵更注重的顯然還是戰鬥中的實用性而非美觀度,真要開戰了也就是棉衣上外罩鎖子甲,基本和帝國普通征召兵的裝束沒什麼不同。
如果說現在的克裡斯,渾身上下還保留著什麼老裝備,那也就是挎在背上的一張長弓,和他手上那副久經沙場的豪豬皮手套了。
艾倫·霍特林找到克裡斯時,這位新上任的開拓軍司令副官,正站在黃土坡上、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摘豪豬皮手套呢——
——這個動作是夏侯大官人親自傳授給克裡斯的,逼格相當之足,看起來非常蓋世太保。
“長官好!”艾倫氣喘籲籲地站定身體,朝克裡斯敬了個軍禮,“開拓軍預備兵,艾倫·霍特林,向您報到!”
“不用多禮……”短時間內第二次被人叫“長官”,克裡斯已經有些適應了,便隨意地擺了擺手。
然後,他攥著手套,將手背在身後,仔細打量著年紀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艾倫。
艾倫·霍特林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你是……第二批應征加入開拓軍的?”克裡斯問。
“是,長官……我是南柳鎮人。”艾倫急忙點頭道,“領主大人和勞倫斯教官去南柳鎮征兵的第一天我就報名了!”
“嗯……”克裡斯似笑非笑地看著艾倫,“我從湯姆……呃……勞倫斯教官那裡聽說,你在登記時,聲稱自己不要每月十枚金幣的軍餉,隻要了每月五枚金幣……為什麼?”
艾倫·霍特林深吸一口氣,沉聲答道
“因為我不是為了錢來的!我是為了剿滅山賊、為了讓荒原變成一個穩定、和平的地方來的!”
克裡斯盯著這個新兵蛋子看了半晌,問
“你和山賊有仇?”
“有。”艾倫咬牙道,“他們殺了我的父親、母親,也……也殺了我的哥哥。”
克裡斯盯著艾倫淺灰色的眼睛,默然片刻,開口問道
“你是土生土長的荒原人,對吧?霜楓嶺東北方、塵埃山脈腳下的血棘林地,你熟悉嗎?”
“呃……在星露穀東北邊?”艾倫沉吟片刻,果斷答道,“我們裂魂之地的當地人叫那裡‘紅森林’……是的,我熟悉那邊,‘紅森林’……嗯,‘血棘林地’的中央,就是塵埃山脈一帶最大的山賊營寨,血魔寨。”
克裡斯又點了點頭,他將視線從艾倫臉上移開,似是漫不經心地問
“霍特林,你厭倦砍木頭了嗎?”
艾倫先是一愣,隨即狠狠點頭。
“我看到現在你手邊隻有一根投石索……”克裡斯指了指艾倫的腰間,歪歪頭道,“去鳳凰台庫房,領一柄精靈短劍、一柄軍刀——如果你會射箭的話,再領一張短弓就再好不過。親愛的艾倫·霍特林,領主大人有一項重要任務要交給你了。”
沒等狂喜之色爬上艾倫的臉頰,克裡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
“對了……你認識蒙巴頓嗎?肖恩·蒙巴頓?”
那個陰鬱的消瘦青年、向眾人狂吼著“過河”的神情,一下子映入艾倫的腦海。他隻覺心中一緊,下意識答道
“認識,蒙巴頓和我是前後腳加入的開拓軍……怎麼了?”
“沒什麼。”克裡斯搖了搖頭,“我最近聽到傳聞說,這位蒙巴頓先生似乎很喜歡在新兵中間高談闊論,宣傳自己的什麼見鬼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