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皇親!
王府後院某處,便是一座花園,春風一過,這裡雖無十裡桃花繁盛,可也是生意盎然,無數花朵盛開,彩蝶蜜蜂翻飛其中,小小花園自成一方天地。
誰能想到,一年前,這裡還是塊鳥不拉屎的荒園。
本來這裡是極好的一處賞花之地,但自始至終,現在偌大王府裡。隻有兩個人能夠進去。
一個,是王府裡的曹先生,另一個,則是王爺的養女。
這兩個,都被大家看成是王府裡的女眷,王爺在外領軍打仗,剩下來看家的官吏們不管怎麼說,都得對這兩人尊敬一些。
特彆是曹茗,不知道的人,隻當她是涼王養著的一個花瓶,但曉得內情的人,卻知道這位曹先生幾乎一手操辦了涼王的情報網,乃是涼王倚重的情報頭子!
“曹先生,長吏大人找您有事。”
外麵牛家兄弟的聲音響起,曹茗歎了口氣,立刻放下手裡的筆,讓獨孤先自己練字,然後便走出花園,看見那個蒼老的身影。
“見過嶽大人。”
她淡淡的問候了一聲。
嶽韞頭上白發又多了不少,但心情看上去卻比以前更加開朗,陳謂然看他是真的有本事,索性用人不疑,把不少重要的事情都交給他去辦。
這種信任,在陳謂然看來隻是無所謂,但對於嶽韞這樣長期被打壓的官吏來說,卻是一種莫大的感動。
男兒在世,誰不渴望能完全發揮自己的才華去做一番事業出來,而看涼王如今的形式,卻是潛龍在淵。
自己現在是老年得誌,說不定,真能跟著王爺一飛衝天。
“見過曹先生。”
兩人各自行過禮,曹茗卻是懶得多費口舌,縱然對麵站著的是涼郡權力極大的長吏大人,她也一樣是目光清冷。
“嶽大人,有什麼事情,請直說吧,”曹茗開門見山道。
涼王先前一道王令,召走了不少涼郡裡高層文官,最後獨留下嶽韞一人撐著局麵,每次一看到那堆積如山的文書,這個老人就感覺自己的腦子又隱隱作痛。
春耕已經開始,各處都在要人,各處都在缺人。
更何況,今年苗地實際上也被並入了涼郡的統治範圍,所有涼郡官吏的工作量幾乎是往常的兩倍有餘。
清理下去一大批世家子弟後,涼郡的官僚體係就出現了明顯的斷層,儘管重要位置上的官僚們暫時還沒下崗,但過不了多久,受過培訓的平民官吏們就會讓他們挪屁股。
據說,這些人學的教材不是聖人言語,而是涼王親自編撰的書本。
作為長吏,嶽韞倒也能看到這些書,但幾次都隻是看到第二頁,就不敢再看下去。
所有書的第一頁第一行,統統都是那一句話
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這是何等狂妄的話。
嶽韞自己不願意去讀,卻讓家裡的孫輩子弟都去拿來書本學習,雖然嶽家在當地也算是世家,而王府現在推行的又是培植平民出身官吏的政策,但嶽韞卻敏銳的發現,涼王實際上痛恨的並不是世家,而是痛恨那些身在其位不謀其政的腐敗官僚。
對於那些有才乾而又不至於讓他討厭的世家子弟,涼王其實也沒把他們怎麼樣。
沉思片刻,嶽韞忽然想起自己還有事情要說,頓時從發呆的狀態中驚醒,對一臉不耐的曹茗道了聲歉。
“老夫今天來,是聽說曹先生這裡有渠道,能更快的聯係到王爺,這裡有件事情,老夫不能決定,想請王爺鈞裁。”
“涼郡和苗地的春耕都已經開始,各處人手雖然短缺,但老夫還是勉強能各處支應,可前日,老夫卻發現苗地的首領正在暗中購買兵甲糧草,甚至,還把春耕用的種糧搶奪去一批。”
嶽韞直接的說道“老夫懷疑,這些苗夷恐怕仍是賊心不死,想要鬨出點動靜來。”
“我記得,現在苗地的首領似乎是白苗藍家。”曹茗略微想了想,有些疑惑“苗人精銳都被涼王帶走,剩下的大部分人都被編作輔兵和勞力,藍家就算是想造反,手底下也沒有可用的人手。”
“不錯!”嶽韞點點頭,神色凝重“可被偷運往苗地的鐵礦和糧草數量實在太大,容不得不小心!請……”
“我知道,”曹茗立刻打斷了他的話,冷冷道“我會立刻傳書涼王。”
“麻煩曹先生了。”嶽韞鬆了口氣。
他沒注意到的是,曹茗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
而在這樣的談話內容中,這樣一個笑容,實在是詭異。
隻可惜,嶽韞並沒有發現,隻是又聊了幾句,臨走前笑道
“下官來之前沒帶什麼禮物,隻從街上買了些山果零嘴,都是送給小郡主的,請先生記得拿回去。”
雖然王爺帶出去一大批精銳,但如今各處搜撿一下,還是能拉出來數萬兵馬……
想著想著,他忽然停下腳步,然後深深皺起眉頭。
“嗬……”
曹茗一雙鳳眼眯起,看著嶽韞走出門外去,才冷笑一聲。
那些人做事真是越來越笨拙了,竟然被人發現了蹤跡,險些壞了她的大計!
正在思考的時候,牆頭上傳來一陣撲棱翅膀的聲音,曹茗看也不看,直接伸出左手。
緊接著,一隻斷尾鷹穩穩落到她的手臂上,曹茗從它的腿上解下一個小匣子,從裡麵拿出一張紙條,展開來一讀,臉色複雜起來。
“那個姓陳的狗東西要回來了,那長誌……”
她歎息一聲,卻是生平第一次感到了遺憾和惋惜。
如果宋長誌知道她所做的事情,他會願意跟著自己一起走嗎?
她喃喃自語道“我是大魏長公主,你跟著我,就是魏國的駙馬,比起做那楚狗的侍衛,你沒理由不跟著我一起走的……”
回頭看了一眼後院,她卻是沒再進去,而是轉過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王府。
牛家兄弟追在她後麵,也不敢阻攔,隻能著急的喊道“先生,您要去哪?”
“你們管不著!”
曹茗牽出一匹駿馬,跳上馬背後,頭也不回的喊道“照顧好郡主,要是我回來聽她說半句不好,仔細你們的皮!”
……
“長誌,你真的想清楚了?”
陳謂然一臉玩味的問道“你這濃眉大眼的,看上了誰家的女兒?要是我沒記錯,這可是你第一次求我啊。”
跪在他麵前的宋長誌又重重磕了個頭,看得出來,他這次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
“求王爺開恩!”
“用不著這樣。”陳謂然立刻把他扶起來,笑道“就算你想娶的是安家的閨女,孤也能替你下聘禮,就算是搶,也得替你把人搶來。”
“謝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