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沒有帶來和平。
開年反而像是一個亂世的序幕,給世人吹響了崩塌的號角。
大幕先從楓國緩緩拉開,阿美與楓國邊境發生零星交火,軍隊穩步推進,沒有費多大的功夫就收複了東南部大片人口稠密區,短暫流亡的政府回歸,選出了臨時總理,宣布楓國沒有滅亡,號召所有人民奮起反抗。
不願臣服於超凡的人紛紛而來,但渴望桑伯格所承諾健康與永生的人,不斷反方向朝著內陸逃去,生怕在這裡待久了會被剝奪自然王國公民的身份,喪失永生的機會。
軍事上的輕鬆勝利並沒有給大統領帶來什麼喜悅,他很清楚,這個所謂自然王國最棘手的根本不是軍事力量,狼大君對那些歸降沒多久的軍隊也沒有多大的掌控力。
就算那些軍隊都誓死效力他也不怕,沒有武器裝備補給的部隊還不如冷兵器時代的軍隊。
最麻煩的是對方的超凡戰力以及長生對世人的誘惑力。
果然,不過幾天,收複區內,此起彼伏的狼人騷亂使得其內部陷入無休止般的混亂,大量軍官死於斬首,司令部連夜將指揮所搬回阿美境內,遙控指揮。
就連楓國官方也宣布再次流亡,生怕自己哪天一睡不起。
自然王國沒有收複東南地區的想法,畢竟,這本來就在桑伯格的設想當中,滅亡楓國不現實,不如把心念舊國的人放回去,增添對方的混亂。
而世界的另一端,加城廢墟。
大衛國決意拔除最後的釘子,徹底將拉菲亞地區收入版圖。
於是大量部隊開始進駐,與卡旅發生了激烈的交火,但總體順利,從兩個方向,一個緊逼,一個推進。
這對共軛父子的同時出擊引發了不少人的遐想,但阿美大統領沒有對其進行駁斥,反而安排附近的基地開始給大衛國送去支援。
戰火迅速點燃,卡旅指揮官宣布退無可退!誓與拉菲亞共存亡,以血肉守衛家園。
臨時碼頭。
一批國際援助組織人員正在準備登船離開。
拉菲亞即將淪為戰場,他們之中,選擇留下的固然有之,但更多的選擇了離開。
有人抱頭痛哭,有人眼神渙散,他們再也無法堅持下去。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批願意接受大衛國安排的平民也在等船,在家園和性命之下,他們還是覺得存人失地,人地皆存這話比較合理。現在他們需要做的,就是凝望故鄉,儘力記下她的模樣,並告訴孩子,有朝一日,一定要回來。
“你這裡很多大衛國的人,你們來這裡很不安全。”
雙眼像是沒了生氣的卡林看到了意料之外來送行的兩個人,曼蘇爾和哈薩木。
“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怎麼說都應該來送你的,而且哈薩木也有點話想跟你說。”曼蘇爾給了卡林一個擁抱,然後,將空間交給了二人,“不急,你們可以一直聊到登船。”
卡林和哈薩木二人對視一眼,卡林帶著羞愧,低下頭:“很抱歉,我應該是個懦夫。”
哈薩木搖搖頭:“卡林先生,我知道你的許多事情.如果你是懦夫,那麼這座城市,沒有幾人能稱勇敢。”
“嗬嗬。”卡林嗤笑兩聲,“不重要了,我們這麼多年的努力是為了什麼?這樣的結果,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的一切堅強都已經被粉碎了,現在,確確實實是個懦弱的人,往後餘生,也隻能這樣繼續活下去了。”
“那些孩子,每一個我都記得清楚,名字,性格,理想.可在槍炮麵前,一文不值。性命既寶貴又廉價,人類既崇高又卑劣。”
“哈薩林,這裡沒有希望,原本我以為國際會像之前那樣,再度迎來譴責的浪潮,可是現在,更多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那個超凡國家和阿美利卡的戰爭上。”
“或許我說的話很難聽,但沒有外力的幫助下,這場戰爭.伱們贏不了。”
“卡林先生,在見到我之前,如果有人告訴你,拉沙熱能在幾天之內控製住,你會不會覺得荒謬?”
“.我明白你的意思,希望,我能在故鄉聽到你們勝利的高呼、自由的呐喊,你是一個奇跡,希望,你也能成為這個國家的奇跡。”
卡林走了。
當年來的時候他是一個懷揣著理想,身邊有多位朋友的國際主義鬥士,離開的時候,背影佝僂,形單影隻,宛如敗軍。
理想又一次敗給了現實。
“曼蘇爾先生,學醫.救不了我們嗎?”哈薩木望著大海,頗為茫然問道。
“國家的命運,不是一個人可以承擔的,她需要各種各樣的人一起努力,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前線受傷的同胞還需要你的幫助。”曼蘇爾安慰道。
df在前幾年的戰況失利後,進行了一番改革,戰鬥力拉回來了不少,反觀他們,雖然鬥爭意誌依舊頑強,但裝備彈藥這些,都少了許多支援,所以前線的戰鬥並不樂觀,甚至需要考慮到將他的特彆安全部隊調入支援。
交談的二人沒有留意到,一條臟兮兮的野狗,站在他們身旁不遠,遠遠目送船隻的離開,流露出像人一樣的複雜眼神,然後轉身,迎著炮火轟鳴而去。
砰隆!
交戰區。
一棟建築被火箭彈擊中,煙火飛揚,遮蔽視線。
df一邊壓製,一邊推進,迅速將這棟坍塌了半邊的建築包圍。
“穆阿茲!地道被埋了!”
“守住,咳咳,奈迪木呢?”
“死了,他死了。”
“努勒,快,去幫忙清理地道入口。”
一個手榴彈被丟了進來,落在努勒的麵前,他急忙驚恐撿起,舉手正想丟回出去,轟隆炸響,連慘叫都沒有發出,他直接粉碎成血沫,隻剩下半截血淋淋的小腿。
對麵的房間也被爆炸波及到了,穆阿茲雙耳嗡嗡作響,完全喪失了外界的聲音,胸悶氣短,背部像是被一輛皮卡撞過似的。
後知後覺的痛感傳來,他低頭,發現自己的腰間已經被彈片紮入,血流不止。
“努勒!塞納斯!”
捂住傷口,他叫喊道。
沒人回應他,或者即便有回應,他也聽不到。
靠在牆邊,他掙紮地撿起地上的槍,喘息著,努力張開眼睛,盯著隨時可能出現的敵人。
但他知道,自己必然要死在這裡了,無所謂,這一天早有預料。
隻不過,牆麵的震動怎麼好像在逐漸減弱?
吐出一口血沫,抱著必死的決心,克服疼痛,他稍微往空空的窗邊探出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