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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射手們在曠野之中兜著圈子,不斷賣弄技藝。
什麼左右開弓、什麼臥射、什麼背射、什麼鐙裡藏身,諸般技藝使出來,空中箭矢如蝗,密密麻麻,不斷有人摔落在地。
皮裘,或許有那麼點防護作用,但真擋不住中距離射過來的箭矢,一中就倒。
雙方對射了小半個時辰,各有百餘人摔落馬下。
有人當場斃命,一動不動。
有人一時未死,躺在地上呻吟著,或者用儘最後的力氣向外爬,儘量離開雙方交戰的核心區域。
“咚咚咚……”鼓聲響起。
“讓開!”段涉複辰持戟上前,大喝道。
聚集在前方準備出發的數百烏桓騎兵紛紛牽馬而走。
玉田鎮將段涉複辰是他們這一路的首領,因此即便被他嗬斥、辱罵,這些來自巨鹿的烏桓人也不敢說半句廢話,直接讓了開來。
段涉複辰指派了兩位段部貴人,各引五百騎自左右兩側包抄,不要害怕傷亡,儘量把敵人向中間擠壓。
兩人領兵出陣之後,很快抄截了過去。一時間,戰場上的破空聲更加密集了,慘叫聲也不絕於耳。
漸漸地,敵騎的迂回空間被大幅度壓縮,隊形稍稍密集了一些。
“衝!”段涉複辰放
緊隨其後的四百騎亦放
具裝甲騎提速較慢,但衝起來氣勢驚人,一往無前。被左右包抄的敵騎活動不開,有些驚慌失措。
具裝甲騎慢慢提速,氣勢更盛。敵騎漸漸散開,試圖轉向避讓,拉開距離之後,再用弓箭玩死這些笨重遲緩的鐵罐頭。
具裝甲騎的速度已經很快了。敵騎散了一半人,另一半未及轉向,隻能咬牙迎了上去,但控扼著馬首,避免直接衝撞。
相向而衝的兩股人很快撞在一起。
匈奴輕騎兵如雨點般墜落馬下——真以為人家手裡的長兵是擺設呢?具裝甲騎配重型馬戰武器,橫掃之時幾無一合之敵。
匈奴人很快就被衝垮了。
剩下的敵騎直接破了膽,向後遁去。
鮮卑、烏桓輕騎兵緊緊綴在後邊,追殺不休。
雙方一追一逃,很快追到了汲郡城外,圍城部隊之中殺出一股輕騎,匈奴人哀歎一聲,向西遁去。
九月初八傍晚,清水西岸一股羯騎渡河向東,與鮮卑人戰作一團,大敗。
九月初九,有糧船自清水逆流而上,補給一番後,段涉複辰等人再度向西,於獲嘉城外再敗一股匈奴騎兵。
三天時間,三戰三勝。雖說有點以多欺少的感覺,但石虎在騎兵交鋒上落於下風也是不爭的事實。
這本是匈奴人最大的優勢,也是邵勳一直以來難以大開大合攻伐劉漢的主要原因——人家本就有騎兵優勢,你還大開大合,暴露自身缺點,不是找死是什麼?
但現在局勢反轉了。
劉聰如果不把他的禁軍鐵騎派過來,單靠石虎想贏是做夢。
九月十一,在收到一批補給之後,晉軍騎兵分南北兩路,一路由段涉複辰、薄盛統率,一路由劉曷柱、沮渠崇統率,往修武、山陽、武德等縱深方向發展。
汲郡城下,又來了何倫、滿衡部萬人。
整整一萬五千眾,將此城團團圍了起來。
更遠處,大隊人馬還在西進。
沒了騎兵的騷擾,行軍速度飛快。也不需要處處分兵把守,兵力使用方麵更有效率。
於是乎,數日之內,又趕來了萬餘兵馬,圍城兵力愈發雄厚。
九月十五,孔豚登上城頭,瞭望軍勢。
城外幾乎成了兵的海洋!
高的、矮的、壯的、瘦的、老的、少的,各色人等都來了,刀槍之前,眾生平等,他們已經不太在乎自己的命了,隻為家人求得活下去的機會。
孔豚老於軍陣,粗粗一嗅就感覺不太對味。
這幾萬人,怕是要豁出命來攻城,不破不罷休。
城中隻有三千步卒,外加臨時征集的兩千壯丁健婦,能擋幾時——是的,健婦也要上陣了,汲郡本來就反複拉鋸,沒多少人,每一分力量都要用上。
東麵數裡外突然立起了一根大纛。
大纛左右,十餘麵戰旗獵獵飛舞。
大纛之下,華蓋如雲,軍士如雨。
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開始的,歡呼聲一浪接著一浪,慢慢彙流起來,如同奔騰不息的海浪,石破天驚。
孔豚麵如土色。
邵勳來了,一定是他!一定是聽聞了石虎奉命西調的消息,前來攻取汲郡了。
他一來,河南精兵齊至矣。很多事情也就說得通了,比如留守及回援的兩三千騎被衝得稀裡嘩啦,一潰百裡,讓人一路追殺到了河內。
軍校們的臉色也都很難看。
汲郡的主力部隊大致分為三部:孔豚、趙鹿、石虎。
眼下石虎、趙鹿已經去了河內,隻餘孔豚在此。大災之年,又散了不少人,眼下就這麼丁點守軍,該怎麼打?
災年進攻,以本傷人,邵勳好狠毒!
這是國力的碾壓,眾人坐困愁城,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其實——沒人關心他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