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牲畜,並不是她的全部。
“你——居然賄賂我。”邵勳已經投降了。
這些牲畜放牧時可產奶,製成乾酪送到前線,營養充分又頂餓,還輕便易運輸——實在不行,讓牲畜跟著部隊走就是,半途找個草場養一養,就能源源不斷產生奶製品。
更彆說還有肉。
這麼多牲畜,相當於大幾十萬斛糧食的熱量,還自己長腳,可穿越艱險的山道。
去年年底,他就與幕僚們商議,用糧食、布匹、食鹽、工具、日用品之類,從牧人那裡換取牲畜,改善後勤供給。
畢竟,並州山區太蛋疼了,胡人的後勤方式可作為有效的補充,路途損耗較小——即便牲畜掉膘也不要緊,人煙稀少之處,牧草到處都是,把這些草轉化為能量就是了,俗稱“催肥”。
唐軍萬裡遠征,乃至翻越天山,就有大量隨軍牲畜。
“三十萬”契丹兵從東北打到新疆,邊放牧邊打仗,也就花了大半年。
這種方式是有可取之處的。
到目前為止,幕府已經收集了不少牲畜,就是過了一個冬天,有點瘦,這會已經在養了,準備接下來驅趕到河北各個指定地點放牧。
“好,既然你供給這麼多牲畜,那就隨我去鄴城吧。”邵勳長籲一口氣,說道。
“你將來若攻慕容、宇文、拓跋,甚至迂回攻匈奴,靠馬車轉運糧食純屬癡心妄想。”羊獻容高興地說道:“漢武帝萬裡運糧,弄得全國戶口減半,幾乎亡國。大將軍,你也不想——”
“停!”邵勳總覺得這話既視感很強,聽著怪刺激的,連忙打斷了她後麵的話。
“你是不是還要帶劉氏、崔氏去河北?”
“嗯,都有用處的。”邵勳說道。
劉野那、劉小禾以及崔氏三人,會隨他一起去河北。
羊獻容屬於自己花錢買門票。
“三月初一北上,你帶上服侍的人,去了鄴城就住在銅雀三台,安分點,彆打崔氏。”邵勳說道。
羊獻容狠狠掐了他一下,臉色一下子又不好看了。
邵勳麵色平靜地看著她,道:“我對崔氏沒興趣,但她有用。”
羊獻容愣了片刻,最終默認了。
她不打,有人會打。
二月最後一天,親軍已經把該收拾的東西差不多都裝上馬車,甚至第一批粗笨之物已經送至文石津,船運至枋頭了。
邵勳帶著庾文君一同去浴日亭看望父母。
“後方留守之人安排好了?”吃罷午飯後,父親邵秀問道。
母親劉氏總是擔心他路上生活不便,囑咐這囑咐那,但男人的思維方式不一樣,邵秀首先考慮的是後方會不會生亂。
“陳留府兵大半不動,由陳有根掌管。濮陽府兵近在咫尺,也沒有全數出動。陳、梁二郡丁壯久經操練,危急之時可征發數萬人,也有一戰之力。”邵勳說道:“有這些人在,魑魅魍魎必不敢動。”
其實,洛南、東平、高平府兵也各有留守。
新編練數月的黑矟右營也在汴梁。
洛南、襄城丁壯也打過幾次仗,幾萬人唾手可得。
考城等地還有屯田軍,許昌有世兵。
總體而言,留守兵力還是很可觀的。
而且,他前期定然坐鎮鄴城,離汴梁不過二百多裡。一旦有事,急行軍四五天即可趕回,問題不大。
“銀槍軍呢?”邵秀問道。
邵勳思慮片刻,道:“罷了,我讓銀槍中營留下吧。”
聽到兒子這麼說,邵秀點了點頭,不再多言,這下是真的夠了。
回觀風殿的路上,庾文君挽著邵勳的手,心事重重,欲言又止。
邵勳也覺得有些愧疚,道:“待打下平陽,我接你去劉聰的宮殿住幾天。”
庾文君聽後,心情好了起來,然後白了邵勳一眼,道:“尚未開戰,就如此誌得意滿。”
邵勳自動忽略了她的話,被庾文君方才那一絲撩人的風情給震得不輕。
曾幾何時,文君還是個不懂事、愛撒嬌的青澀少女,但她今年二十三歲了,前後生了兩個孩子,成熟婦人的風韻越來越足。
越來越漂亮了,邵勳心中讚歎。
“劉聰正月裡還在遷移部落、堡民、糧食、牲畜、財貨至關中,此謂取死之道。”邵勳笑道:“若能活捉他就好了。”
“嗯,夫君一定能贏。”庾文君挽緊了邵勳的手臂,道:“我知道,我是主母,要留鎮後方。野那給我講了一些訣竅,還把她當初斬殺桀驁之徒的劍給了我……”
“哦?你們什麼時候那麼好了?”
“她其實是個直爽脾氣,很好相處。”
“你學會了麼?”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笑個不停。
神龜三年319)三月初一,邵勳率親軍、銀槍左右二營、落雁軍、鮮卑段末波部四千騎,以及在河南征集的丁壯二萬人,總計近四萬步騎,北上鄴城。
這是總預備隊,將來會部署在鄴城、安陽、蕩陰一線,說明邵勳對在河北方向取得突破比較看好,對武關、弘農方向取得突破最不看好。
但戰場局勢風雲變幻,誰又說得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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