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敗之際,下意識就想和這些人聚在一起。
“傳朕旨意,令太子監國,軍國事務,悉委任之。”下達完這個命令後,劉聰又閉上了眼睛。
十二月初三,離蒲津關東城隻有十餘裡了,天空又飄起了大雪。
風雪之中,劉聰見到了帶著數千眾南下的石勒。
稍一問詢,原來石勒在他出征後,就已經帶著隨他自新興南下的數千軍民,悄然離開了平陽,往蒲津關進發。
離開之時,還有不少平陽公卿貴人舉家跟隨,至蒲津關時,人數已破八千。
太保呼延晏請求斬石勒,劉聰拒絕了。
都這個時候了,再追究又有什麼意義呢?
再說了,逃離平陽的又何止石勒一人,多了去了。
現在要做的不是追究,是撫慰,是——相忍為國。
當天傍晚,劉聰帶著一路收攏來的敗兵、官員、侍從等四千餘人,自蒲津關過河,抵達馮翊郡河西縣。
劉粲在猗氏縣擊敗追擊而來的河清鎮將劉泉,緩緩收攏兵馬,退回了蒲津關。
初四那天,他過河抵達河西縣,麵見劉聰。
侯飛虎在大勝的第二天就進駐了聞喜。
昨晚就已經派了騎兵追擊,今日又把休整完畢的輕騎悉數派了出去,鋪天蓋地追索殘敵。
初三那天,他自率步軍主力及少量騎兵,北上平陽。
初四,他在絳邑一帶遇到了自烏嶺道回返的漢汝陰王劉景。
劉景所部萬人,無心戀戰,雙方甫一交手,其便率眾潰逃而去。
侯飛虎沒有追擊,而是繼續北上,晝夜兼程趕往平陽——什麼都沒有攻取敵人都城的榮譽大!
初五夜,大軍在平陽以南遭遇了自冠爵津南下的漢中壘將軍卜泰所部一萬四千步騎——其實不止,還有跟隨他們南逃的平陽百姓數千人。
雙方於曠野中相遇,一擊即潰,四散而逃。
曾經不可一世的公卿高官,身遭鋒刃,慘死於道途之上。
曾經身嬌肉貴的貴婦士女,被亂兵拖入草叢之中,不知所蹤。
曾經迷人眼的財貨金帛,灑落得到處都是,一時竟無人撿拾。
穿著錦緞的劉漢貴人拄著拐杖,一邊逃難,一邊嚎哭。
頭發花白的劉漢貴婦看到人就問,有沒有見到她的孫兒,兵荒馬亂之際,他們走散了。
還有那劉漢官員,拿著玉佩、金帛,隻為了換一個果腹的胡餅。
士族豪強的部曲集體出動。
他們沿途巡視,看見漂亮女子就哈哈大笑地抓走。
看見小兒也挑挑揀揀,模樣周正的抓回去當奴婢養著,長相一般的還可以當守園人、牧童。
馬車之上,滿是匈奴人遺棄的財貨、鎧甲、武器。
有點戰鬥經驗的武人也被抓了不少,押回莊園塢堡內,作為自家部曲編練。
當然,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也不少,總之一片混亂,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此情此景,就連過路的晉兵見了,都暗暗歎息。
更有那軍官默默思索,當年如果洛陽被匈奴攻破,會不會也是這副景象?
梁公有德啊!
他保住了洛陽,不然的話,匈奴人衝進去,不死個幾萬人是不可能收手的。
即便逃出了洛陽,路上也不知道會遭遇什麼厄運,興許和眼前的匈奴人一般無二吧。
……
平陽燃起了衝天大火,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一如此時整個平陽、河東地界——敵我犬牙交錯,亂作一團,走個十幾裡路,都可能遇到敵人。
初六下午,黑矟軍督伯彭陵率數百先鋒衝進了平陽城,第一時間擊散了趁亂劫掠的惡少年們。
當天晚上,入城的黑矟軍已不下三千。
他們直衝皇宮,擊敗了少許留守侍衛,將整個宮殿控製了起來。
初七,入城的軍士已超過一萬。
他們分布在各個街區,控製了各個要點,封存府庫,抓捕躲入民家的匈奴軍士。
初八,餘安率府兵及部曲數千人北上,前往北邊的山區,試圖收取蒲子等縣。
這個時候,數十人一群、數百人一股的匈奴兵亂哄哄南下,與餘安部迎頭相撞。
很顯然,這是得到了聞喜戰敗、平陽陷落消息的匈奴人。
他們沒有了任何鬥誌,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該做什麼,隻知道敗了,隻知道回家。
初九,消息傳到了石樓山,彼時邵勳剛剛指揮大軍,苦戰十餘日,擊破了據守於此的匈奴西河郡公劉暢,斬之。
這大概是今年的最後一場苦戰了,以劉暢之死而落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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