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羊獻容的家世是頂級的,從小養成的驕傲也不太容許她紆尊降貴。今天能這麼做,簡直是破天荒,同時也側麵反應了邵勳地位的不斷提升。
“嘭!”邵勳反手一耙,敲碎了板結的泥團,繼續鬆地。
今日春光正好,微有暖意。
在家吃著母親親手做的飯,和嬌妻美眷們調情一會,再聽著孩兒們玩鬨的聲音,這樣的安寧確實不常見。
但這是他的後宅,隻是天下一角。
這裡的安寧,說明不了什麼。
戎馬倥傯之餘,可以在此稍事歇息,釋放一下欲望,陶冶一下情操,換換腦子,但終究不能太過留戀。
“阿娘,今年這菜地種什麼?”邵勳鬆完土後,坐到特製的茶桌後麵,先洗了洗手,然後給自己倒了碗茶,隨口問道。
羊獻容和劉氏聊得很歡。
其實,隻要放下了架子,想通了之後,以羊羊的情商和見識,討好劉氏還是不成問題的。
“初春當然種韭菜了,可惜你又不回來吃。”劉氏抱怨了一句。
“春韭收了種什麼?”邵勳愜意地飲著茶,沐浴著微冷的春風,問道。
“隨便種種。”劉氏說道:“興許讓蔡尚書來幫著搭點竹架,種胡瓜吧。”
邵勳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堂堂殿中曹尚書,就是給你搭黃瓜架子的?
羊獻容的目光轉了過來,眼中也滿是笑意。
“秋天種些秋葵,晚秋時再種些蕪菁……”劉氏一一數著。
“妾自廣成宮帶了些晚菘種子過來,此物乃崆峒山下翠園培育而成。”羊獻容輕聲說道:“大王在離石山中之時,妾遣人送了幾車,甚為甜翠爽口。”
“確實好吃。”邵勳說道。
蕪菁和菘菜雜交,能產生很多奇怪物事。
春秋時代有“采葑采葑,首陽之東”,葑就是菘菜的前身。先民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種植各種蔬菜,蔬菜自然雜交,然後在偶然的情況下被人選取出來,繼續種植。
到了漢魏時期,人們繼續種植菘菜和蕪菁。漫長的自然雜交之下,令菘菜持續變異。及至西晉,菘菜是一種和油菜、青菜非常類似的多葉蔬菜。
曆史上北魏時期,洛陽突然誕生了一種能經曆嚴霜的菘菜。
比起傳統菘菜,此物個頭大了很多,被稱為“大菘”,顏色也變了,不再純青,而是帶點白色。
魏宣武帝送了一船給南梁,太子蕭統吃了後,讚不絕口,特地寫了《謝敕賚河南菜啟》、《謝敕賚大菘啟》答謝,自此一下子流行了起來——大菘與後世的白菜在樣式上還是有很大差彆的,與其說像白菜,不如說像油菜,或者說小白菜。
邵勳一直想搞出白菜。
古代是長期自然雜交的進程下,慢慢被發現的。甚至有時候出現新種類,但被人忽略了。要知道,種子是會退化的,曆史上唐代有人帶南方的大菘菜到北方種,兩年後全部變成了蕪菁……
翠園一直在人工間種蕪菁和菘菜,曆時快二十年,終於搞出了一種能經曆冬季嚴霜且個頭較大的菘菜,且性狀穩定不會退化。
如此一來,老百姓冬日的餐桌上又會多一道鮮菜了。
“此物就叫‘小白菜’或‘大菘’,你們覺得哪個好,就叫哪個。”邵勳放下茶碗,說道:“打幾場勝仗不會傳唱千年,但小白菜卻會讓所有人都記得你。”
羊獻容捂嘴笑了。
她隻是隨男人玩鬨罷了,他愛怎麼弄,陪他玩就是了,隻不過沒想到真玩出了新東西,她也很高興。
“也罷,今年就種些大菘,打霜後收起來,等你回來吃。”說這話時,劉氏用殷切的目光看向邵勳。
“好。”邵勳點了點頭。
劉氏高興地笑了。
“再過幾天——”羊獻容說道。
“再過幾天和黃頭軍兒郎們春耕,活動下手腳。”邵勳說道:“平陽春耕完了,就去離石,那邊稍晚。岢嵐、太原二郡去年種了冬小麥,我要去看看。可能還會巡河吧,瞧瞧能不能找個機會,給劉洋、石勒來一下,不能讓他們舒舒服服,無後顧之憂攻打朔方。”
“大軍過了河,還能回來嗎?”羊獻容並非毫無見識之人,她是懂軍政大事的,故出言問道。
“大軍回不來,小股人馬卻不難。我會把捉生軍、騾子軍調過去,慢慢和石勒玩。”邵勳說道。
“石勒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黴。”羊獻容笑道。
“春耕之時,你陪我去。”邵勳說道。
羊獻容先是驚喜,然後輕嗯了一聲,臉色有些羞紅。
“還有文君。”邵勳又道。
羊獻容臉一下子變了。
邵勳裝傻沒看見,悠然自得地喝著茶。
春日融融,清風徐來,這慵懶的氣氛,幾乎讓人以為還處在太平盛世。
二月初五,捉生軍自河陽西行,前行平陽。
騾子軍亦開始檢查器械,並提前派斥候北上幾個渡口探查,以便製定作戰計劃。
邵勳則來到了平陽南郊,開始春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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