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歌!
三日內,若丁一再去穹蒼館,便就是刺殺之日。
可顧予初心中還有些猶豫,年前得知丁一可能與藍葉的身世有關,因當時樂嘉彭康仍舊在位,她摸不清這人底細,若與他刨根問底,恐樂嘉彭康有所行動,可能離真相越來越遠。
後來,藍葉出嫁、她們二人被囚,再到皇陵死戰、遠渡北淩,她更是沒有機會找他問問清楚。
倘若這次刺殺成功,他這條線索便是徹底的斷掉了。再看東境這局勢,恐怕也不能再等下去,無論是紅釵女軍的期盼,還是東啟戰事之焦灼,丁一都必須早早除掉,以防養虎為患。
顧予初不是不懂北淩按兵不動的野心,若此時丁一投靠北淩,與東啟來說更是不利,就算她與啟幀已然無緣,但東啟畢竟是自己的母國,她也實在不忍心看母國利益有損。
晚間,回到繡坊,她竟然瞧見了許久不見的故人。
雋娘正與束關風正在秘密的說些什麼,見自己出現,竟也毫不避諱。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丁一秘密找到雋娘,願帶戍城十萬軍馬投靠北淩。
顧予初心中一驚,想著還是晚了一步。
但她沒有多此一舉去問北淩如何打算,十萬軍馬歸降,何樂而不為?想來繡衣使者也暫時不會對丁一動手。
後來她轉念一想,不如利用北淩這隻高枝,探一探她心中的疑問。於是她向束關風直接表明要求密會丁一,好問一問藍葉的身世,而束關風顯然是知道顧予初的心結,便也沒有猶豫,答應儘快幫她安排。
當日,顧予初與雋娘許久再見,甚是歡喜。晚飯過後,她們躲進屋裡暢快的聊了起來。
“你怎麼來瓊州?鎖星宮的生意不管了麼?”
“樂嘉彭康得了啟輕玨的幫助,秘密拔掉了東啟細作多處駐點,拂雲店早就關門,赤血浮屠跟著絞殺了赫和境內不少的巽影,還好我們提前撤離,否則也難逃劫難。”雋娘一副大難不死的輕鬆。
“禦白、言風還好麼?”顧予初很是關切。
“她們撤回雲京了,我留下還有事情要做。”
“言風怎麼肯!”
“她自然是不肯的,禦白沒了辦法直接將她捆了回去。這樣最好,赫和局勢不穩,我自保尚且可以,若帶上她們就不好說了,如是她們有個什麼不測,我也是沒辦法和太子交代。”
顧予初心裡大致清楚,從前就隱約覺得她們三個關係雖好,但言風、禦白的身份卻有彆於雋娘,想來猜測是對的。
這時,雋娘不住的咳嗽起來,她連忙給她倒了杯熱茶。
“謝謝。”雋娘感激的喝了一口。
“客氣什麼。你身體素來強健,怎麼得了風寒?”
“落水後又受了些風,不打緊的。”
“落水?”顧予初狐疑的盯著她看了半天,而後轉而恍然大悟,“莫不是瓊州盛傳投湖的忠傑烈女是你?!”
“哈哈哈,是我,怎麼樣,可還當得上一段傳奇?”雋娘頓時喜笑顏開,想來很是滿意自己的大作。
“當的上,當的上!”顧予初也跟著樂了起來,“這也是淩不惑安排的?”
雋娘鮮少聽到有人敢直呼這個的名諱,很是驚訝“少主居然什麼都與你說。”
顧予初有些尷尬,連忙轉了話題。
“這赫和男兒怎的如此健忘,亡國之恨啊,隻見讀書人鬥個嘴皮子,卻沒見人揭竿而起,還不如那些紅釵女軍,暗暗為國仇奔走。”
“倒到也不是他們軟骨頭,隻不過五十年間,赫和覆而又立,立而又覆,被東啟、北淩、西戎連番強占,也是被迫習以為常。再加上啟輕玨攜西戎強軍初入邊境連屠五城,震懾之威在先前,厚待寬宥在後,百姓們實在是嚇壞了。不過,我這一跳,著實讓他們緩過神來,各路勢力秘密集結,勢要與西戎搏上一搏。”
“丁一到底怎麼回事?”顧予初實在沒忍住,終於問了出來。
“左不過啟輕玨想要利用又多番挾製,他擔心自己後路,隻能投奔北淩。”
“那他怎麼找到你?”
“他也曾是鎖星宮的恩主,與我有幾分交情,那日投湖,他就在人群之中,之後秘密找到我,才說要投誠。”雋娘也不瞞著,實話實說。
“原是這樣。”顧予初思索了半晌,當日在範苑家中,啟輕玨的諸多暗示,的確是對他不太放心,可見丁一也對此心懷締結,不過這才過了幾日,他動作竟然如此之快。
“可我聽說他不近女色,怎麼還會是鎖星宮恩主?”
雋娘翻了個白眼,這女人的好奇心真的是如出一轍。“自你紅釵女軍一戰成名之後,他才來的承露,彆家店一概不去,隻是光顧鎖星宮。可他每次來也隻是包上邀仙閣,請上個把姑娘彈琴奏樂陪酒,除了打探一些你的消息之外,連手不拉一下,而且每每都是如此。”
“打探我的消息?”顧予初不禁蹙眉,盤算著這人到底有何詭計。
“以我多年識人的經驗,他若不是看上你了,就一定是個斷袖。”雋娘打趣道。
“想什麼呢。”顧予初無奈的推了推她。
與雋娘暢談之後,一連三日,丁一都沒有再去穹蒼館,紅釵女軍也隻能靜待時機。
第四日晚上,束關風派兩撥人摁住了紅釵女軍、啟輕玨跟蹤丁一的探子,秘密安排丁一與顧予初見了麵。
兩人初見之時,未等顧予初開口,丁一竟主動打了招呼。
“顧教頭,好久不見。”
“丁將軍,客氣了。”
“你帶著紅釵女軍那些個姑娘,跟了我幾日,莫不是想殺我?”
“所以你才急不可待的投誠了北淩?”
“那是顧教頭好計謀。”丁一嗤笑道。顧予初見他誤會自己設計逼他就範,如此機緣巧合,不如將計就計,於是她從懷裡掏出那枚她不曾示人的繡衣使者令牌。
“北淩肯不肯收留你,也並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