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往西撤退,城內的撤往東南城門。範越頃等殘軍已無力追趕,微微發愣之後,才反應過來他們撐了過來,第一時間敞開城南大門之後,紛紛癱倒在地,奄奄一息。
而顧予初則沒有鬆懈,她跳上戰馬,奮力追著那個白臉碧眼的異域人。
嗖的一聲,一個繩索不偏不倚的套在異域人的脖子上,而後那人本能雙手揪住脖子上的繩索,重重摔下馬去。
顧予初勒緊韁繩,停了下來,轉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手握麻繩,反向而馳,直至異域人被生擒。
另外一個人策馬向她而來,卻又在半丈的地方停了下來,靜默看著遍體淩傷的她,眼中滿是心疼。
“你可算來了。”
顧予初忍不住彎著眼睛笑了起來,按照她之前的打算,至少要與這個人大大出手或是痛罵一頓,責怪他的姍姍來遲,可眼下,她實在沒有那個力氣。
這馬鞍磨的她大腿上的傷疼的厲害,她想翻身下馬,誰料一個眩暈,重重摔了下去。
等她再醒來時,發現身上的傷口已經上好藥,包紮好,躺在了玉泉宮的軟床上。
“醒了?”淩不惑立馬將參湯端了過來。
“嗯。”她實在是太渴了,一碗喝了個底朝天,才緩過勁兒來,連忙揪著他的袖子問道“赫和軍馬怎麼樣?西戎殘軍有沒有追上?樂嘉彭康露麵了麼?”
“範越頃和範苑都沒事,具體傷亡人數束淵已在清點,西戎殘軍北淩三十萬大軍已經去追了,但樂嘉彭康還未露麵。”他雖心裡責怪她不愛惜自己,可也耐著性子給了她一個準信。
“好。”她微微舒展了神態,可身上的疼痛又襲來。“樂嘉彭康這個王八羔子,想坐坐收漁利,若是抓到他一定萬告訴我!”
“好!”淩不惑答應的爽快,“你這個女人膽子大的很,當著那麼多人的麵,竟然毫不留情殺了啟輕玨,置自己於眾矢之的!”
“他難道不該死麼?一劍了結便是便宜他了!”顧予初咬著牙齒,情緒稍稍有些激動,扯痛了肩頭的傷口。
“該死!疼麼?”淩不惑順著她,不再縱容她多思傷神,抬手檢查她的傷口,好在沒有裂開。
他心裡知道,這個女人之所以如此草率和衝動,不過是憂心東啟戰事。她當著眾人的麵,宣判啟輕玨為勾結外邦的逆賊,然後再毫不猶豫的殺了他。
這樣一來斷了蔻桑東進的智囊和幫手,二來隻要寧王一死,那鎮西軍叛亂便是群龍無首,也沒有生事的借口,更有助於東啟內政穩固,絕了啟幀的後顧之憂。
說到底,她還是再為那個人冒險。
他心裡生氣、嫉妒,可眼看她遍體鱗傷,又怎麼忍心多加苛責,於是隻得吞了這口悶氣,不再深究。
顧予初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瞥見自己身上乾淨的新衣,驚恐的問道“誰幫我上的藥,誰幫我換的衣服?”
“還能有誰?”淩不惑到不否認。
“不會是你吧?”她驚恐的咳嗽了起來。
“傷兵如此之多,軍醫已經超負荷醫治,你忍心再添麻煩?”
“我可以等一等。”顧予初拉可拉被褥,害羞的隻露出兩隻眼睛。
“事急從權,你弟弟眼睛都要哭瞎了,我能不聞不問?再說,其他軍醫都是男子,與其是他們,不如是我,不是麼?”
“那你也應該找個女子幫我寬衣!”
“戰場上何分男女?!怎麼到自己身上就迂腐了起來?還是單單因為是我你才如此嫌棄?”淩不惑說的不緊不慢,單手撩開一點點被褥,用溫熱的帕子溫柔的幫她擦著臉頰。
“那你就應該早點來”她嘟囔道。
這一句話挫到了他的痛楚,淩不惑微笑隱了下去。的確,若再晚個半天,後果真的難以想象,他後怕的厲害。
顧予初見他如此,以為自己又妄議北淩的軍政,讓他難堪,一時有些語塞,還好這時束淵衝了進來,一把撲倒床前,化解方前的尷尬。
“姐姐,你怎麼樣?疼不疼?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我出城第一天就遭到伏擊,好不容易擺脫卻也耽擱了二日,好在第四天便遇到了不惑大哥帶著四十五萬大軍行至半路,然後我們橫掃十個州郡,其中還遇到西戎分散守軍的襲擊,不惑大哥擔心你的安危,命三十萬大軍斷後,他率先帶十五萬人馬日夜兼程趕到,可是還是遲了一些。”
束淵懊惱不已,恨不得當即敲碎自己的腦袋。
“好了好了,不晚不晚。”顧予初見弟弟如此內疚,很是不忍,想要起身安慰,卻被淩不惑給摁了下去。
“你還在這乾嘛,沒看到我們姐弟有話要說麼?”她橫著眼睛要趕這個事多的人出去。
“都是一家人,乾什麼要趕不惑大哥走。”束淵掛著眼淚問道,淩不惑挑著眉毛笑了出來,這個小叔子培養的值了。
“什麼時候就成了一家人?”顧予初大驚失色。
“那你那金釵什麼意思?啊?你莫不是騙我的?”束淵一下直起了身子,警覺的像一隻嗅到危機的小獸。
“我沒騙你,可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她想解釋,可又不敢解釋的太過明白,以免這個傻弟弟又要和她鬨的不停,說漏了她對淩不惑難以言明的利用,她也深深覺得自己卑鄙的不行。
“即是沒騙我,信物我已經幫你送到,不惑大哥也收下了,就是那個意思!”束淵很是堅持,還不忘記找空手套白狼的淩不惑再三確認“不惑大哥,你說是不是?”
“自然是那個意思!”
這白撿的便宜誰不要誰是傻子。
顧予初氣的蒙住了腦袋,悶喊道“我要睡覺,都出去!”
束淵著急去扒姐姐的被褥,反倒被淩不惑拎了出去“你姐姐害羞了,彆打擾她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