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歌!
女刺客這邊,經大理寺和繡衣使者雙向秘密查探,有了眉目。
前幾日,複誠王府的一個小廝拿錢贖了身,這本來隻是一件小事,但他不但為自己贖了身,還拿錢為相好的丫鬟贖了身,可如此豪氣又情深,卻不遂人願,這好命的丫鬟拿了身契卻賴在王府死也不肯走。
原來是,複誠王對她很是喜愛,早就暗許了納妾的心意,丫鬟為了自己的榮華和前程,才忍心拋棄有情郎,鬨了這麼一出。
這件韻事,迅速在雲京各府邸之間傳揚開了。
複誠王風流,地位之高,無人敢說,可下人們都紛紛為那位有情有義的小斯感到不值,也有人質疑他哪裡來的如此多的銀兩。
繡衣使者順藤摸瓜,查到了小斯有一個姐姐,名叫夏涼,是雲京一戲班裡的女短打武生,可她不是角兒,所在戲班在雲京也並不紅火,僅憑她的工錢和打賞,即便是存上個十年,也實在難以擔負弟弟的贖身之錢,又何況還是兩倍之餘。
經過去戲班暗中查探,經過各種詢問和知情人描述,得知那夏涼從小習武且極其善於短刀兵刃,且身形與顧予初極為相似。
更為巧合的是,夏涼本人及其弟弟不久前雙雙下落不明,本來線索又因此斷掉,但好在她的弟弟癡情又執著。
禦白在寧逸的授意之下,頂著風言風語回了娘家,一頓故意的鬨騰和整治,未請示父親,便公然將那位丫鬟趕出王府。
就在那丫鬟流落街頭幾日,被事先安排好的惡霸欺負的時候,夏涼突然現了身,救下弟弟以死相逼非娶不可的丫鬟後,被靖川王府的暗衛給逮了正著,經過酷刑她才承認,是有人花重金指使她扮作刺客,以匕首封喉的辦法去殺黑水部落的馬車夫,然後向城東南隱遁而去。
至於幕後指使之人她並不清楚,隻是在馬車外接到指示和預付的銀兩,她隻見授意之人雖是男人的左手,但皮膚光滑細嫩,食指上又有脫去厚重指環的痕跡,所以猜測必然身份非同一般。
於是,事成之後,她留了一個心眼,沒有根據約定再去領取剩餘的銀兩,而是當即躲了起來,而她的弟弟因在複誠王府中逗留,才躲過了追殺和滅口。
一份口供,根本不能指向任何可疑之人,而諾達的身份依舊沒有結果,顧予初因素環,身上的嫌疑並不能完全洗脫,為了不打草驚蛇,淩不惑沒有向外透露已經抓住這個女刺客的消息。
大理寺也未公布案件進展的詳情,但不知是何人悄悄散布了女刺客被抓的謠言,因顧予初遲遲沒有現身,因此,外界對月升將軍暗殺黑水部落首領的傳聞顯得更加的撲朔迷離。
特彆是灩陽公主故意無意間向外透露岐旺被殺當晚,她的馬車行至太華道時曾見過月升將軍,有如此重要的人證,這讓靖川王府更加的被動和難堪。
寧逸對靖川王府的偏袒,太子府看的清楚,但未有行動,於是姬恒抓準時機向淩子域提議,不如就著第三次刺殺正值黑水九大部落首領從複誠王府中秘會後而發的事實,向老淩王進言,說複誠王威望過甚,黑水部落遲遲不肯推選出一名旗長代表受封,恐受了複誠王的默許,倒逼朝廷。
而寧逸作為複誠王的女婿,負責黑水部落首領被殺一案,恐有不妥和偏頗,便可以借此逼他回避讓權。
淩子域未有明示卻有默許,於是姬恒秘密聯係言官在朝堂上參奏,老淩王未發一態,隻是事後下令此案全權交由大理寺接管,寧逸調返刑部。
紫延宮中,老淩王因為複誠王與黑水走往過密而的心懷芥蒂,一兩日來吃不香睡好,賀蘭公主進宮問安。
“賀蘭,來的正好,陪寡人聊聊天。”老淩王見是自己的親妹妹,放下手裡的詩詞集錄,招她坐在自己身邊。
“王兄,近日得閒了。”賀蘭打趣道。
“年紀大了,政事難免力不從心些,孤也不和自己置氣,乏了就休息休息。”
“王兄,春秋鼎盛,不過是偷懶找個伐子罷了。”
“哈哈哈,還像小時候那樣皮鬨。”雖是恭維,但老淩王心情明顯好了很多。
“骨肉有幾人,年大自梳隔”賀蘭公主瞥見未合頁的書中這幾行詩句,便明晰了老淩王的心事。
“小時候,皇兄和二哥的關係總是要好些,隻是因為我是個女兒家,年紀又小,有些事情幫不上什麼忙。”
“是吧。”老淩王感歎一句,沒有多言,便陷入了沉思。
“王兄,您可彆怪我多嘴,二哥他閒散慣了,何時過問國朝政?黑水那幫子野夫上杆子要登門,他總不能避而不見,顯得沒了氣度。”
“是這樣嘛?”老淩王反問道。
“不然還能有什麼?我隻知道我們兄妹三人從來都是一心無二的。”
“照你這麼說,那寡人對老二是不是太過苛刻了。”
“哎呦,兄弟永遠都在君臣之下,您再怎麼做都不為過,二哥也絕無微詞。”
“寡人突然想起,小時候我和老二起了爭執,總是你從中周璿,這麼多年竟是一點沒變。”老淩王語氣平和,可一把放開琉璃盞蓋,叮咚一聲嚇了賀蘭公主一跳,而後話鋒一轉,“這次也是老二要你來寡人這說嘴的?”
賀蘭公主深感不妙,連忙下跪拂禮,心中惴惴不安。
“臣罪該萬死,不該揣測聖意。”
老淩王停頓了一會,突然笑容一展,“好好的說說家常,你跪個什麼,快起來。”
賀蘭公主心裡送了一大口氣,狼狽的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