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來很好親!
顧桉倒背著小手,跟在江硯身後,悄悄看他高瘦挺拔的背影。
她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冷著一張俊臉又好看又不好惹,眼角眉梢都是不耐,問她找誰。
刑偵支隊內部聚餐,因為他在都不用開空調——因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強冷空氣。
但是他在男生們開玩笑的時候隔著她衛衣捂住她耳朵,說小朋友在,嘴乾淨些。
那個瞬間,大概是喜歡之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冷淡的語氣開始變溫和,漂亮梨渦越來越多次出現。他不笑的時候拒人千裡,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睫毛長長的,溫柔無害,能勾魂的那種好看。
她未曾宣之於口的細小委屈,和不足為外人道的心思,都被他妥帖安放。
在她一個人去集訓忍不住想哭的時候,在她情緒崩潰被他聽出聲音不對的時候,還有現在,彆人都有爸爸媽媽在身邊,他來接她。
所以這個人冷冷淡淡的外表下,到底藏著一個多溫柔的靈魂。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對待同事的妹妹尚且如此。
如果他以後有了女朋友呢?
不能想。
卻又忍不住想。
顧桉。
快點長大吧……
六月之後,工作三年從不知年假為何物的顧楨破天荒休了年假,專心在家伺候顧桉高考。
朋友圈家有高考生的同事一堆,他跟著單位大哥大姐收藏了一堆“孩子考名校,都是因為我給她這樣吃”、“決勝考高,你還缺這樣一份菜譜”、“高考前,家長朋友務必做好以下十點”……
他的主戰場,從各種犯罪現場轉移到廚房,與此同時,家裡這個月的恩格爾係數暴漲,他和江硯的工資已經全部用來購買各種食材營養品,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倆要從刑偵一線轉到後廚。
幸虧廚房是開放式的,所以站著兩個一八五往上的刑警,也不至於擁擠。
江硯依舊是與他並肩的戰友。
江硯他爹老總一個,這哥們打小養尊處優豪門少爺一個,讀警校之前一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畢業之後高檔私廚外賣也吃、垃圾食品也吃、單位食堂也吃,完全不挑,但是鮮少踏足廚房這等區域,更彆說親自下廚。
而現在他站在料理台,係著海綿寶寶圍裙彎著腰,目光專注程度不亞於射擊瞄準的時候,正緊盯著案板上的粗細大小厚薄不一的“土豆絲”,用手背蹭了下鼻梁,無奈到懷疑人生。
“看看!看看這土豆絲!器宇軒昂!神態各異!太有個性啦!”
顧桉懷裡抱著英語單詞,非常狗腿地鑽到江硯眼皮底下,點著小腦袋瓜點評,“一看就很好吃!”
江硯剛才還皺著的眉心舒展開,抿了抿嘴角,平直唇線呈現上揚趨勢。
他沒有說話,用手指關節輕敲顧桉腦袋。陽光從大大的落地窗透進來,他人都帶一層柔光,更顯溫和清俊。
顧桉彎著眼睛看他,開開心心笑出小虎牙。
在一旁忙裡忙外卻被忽略了個徹底的顧楨輕嗤,對於顧桉這種胳膊肘子往外拐的行為,他已經見怪不怪,甚至還有些習慣,但嘴上依舊不饒人“彆杵在這兒添亂,背你的單詞去!”
顧桉撇撇嘴,小嘴叭叭叭“背單詞就背單詞,顧楨你好凶!小心娶不到媳婦兒!”
“是你飄了還是你哥提不動刀了?”顧楨眯了眯眼,目光危險,像是想揍人。。
顧桉趕緊一溜煙兒從廚房跑掉,跟個複讀機似的嘟嘟囔囔“娶不到媳婦兒娶不到媳婦兒顧楨娶不到媳婦兒……”
她現在每天都過得美滋滋,小尾巴已經徹底揚到了天上去。
美術校考成績排名第一,文化課也被江硯顧楨摁著補得差不多。
兩位年輕警官高中時期都是學神級彆,放在當年都是隻能遠遠仰視的存在。
顧楨和江硯警校四年共事三年默契滿分、分工明確,一個抓數學,一個抓語文英語史地政。
過程雖然如煉獄,但是結果很理想。
在高考前的最後一次月考中,顧桉的成績甚至能排到年級前百分之十,幾乎就相當於半個身子已經進了美院的大門。
“哥哥,我今天晚上想吃蛋黃焗南瓜,如果有剩下的鹹蛋黃,你可以再做一點點青團和一點點鹹蛋黃叉燒……”
顧桉吃完早飯放下碗筷,手放在膝蓋坐得板板正正,開始和顧楨交代晚飯菜譜。
顧楨眼皮一掀看過來,他那張臉少年氣極重,棱角清晰分明,還有和她同款的小虎牙,笑的時候陽光少年一個,可總是很凶,倒更像是暴躁小學雞。
暴躁小學雞聽到她的訴求,劍眉一挑沒好氣道“你怎麼那麼……”
這時,坐在他對麵的江硯抬眼,澄澈眼底寒光畢現。
顧楨嘴角一頓,在不久前某天他又把顧桉懟得掉眼淚之後,他當著江硯的麵發誓,起碼高考之前要對顧桉和聲細語,讓她感受到家人無微不至的關懷,這段時間顧桉說什麼他聽什麼,堅決不頂嘴。
話到嗓子眼兒一頓,從“你怎麼那麼多事兒!”硬生生扭曲成“你怎麼那麼會吃呢?”
顧桉嘿嘿一笑,背上小書包,開開心心蹦蹦躂躂上學去。
暴躁小學雞顧楨想懟人還要硬生生憋著的樣子,真是太好玩了!
顧楨憤憤收拾碗筷,皺著眉開始搜索鹹蛋黃叉燒做法。
好家夥,這不說九九八十一道工序也差不多了吧?
就在這時手機被動切換來電頁麵,鈴聲響起,是他頂頭上司。
他按下接聽,電話那邊是他熟悉的嘈雜人聲,隔著聽筒都能想象他的同事們枕戈待旦行色匆匆。
“有個全國通緝犯出現在臨省,局裡決定現在立刻集合出發……”
江硯聽見顧楨毫不猶豫應下。
彆人家的小女孩,被爸媽捧在手心,養尊處優,錦繡叢中長大。
而顧桉不曾有她同齡人百分之一幸運。
他想象不出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如何在父母離婚、外婆去世、親哥從警杳無音訊後寄人籬下長大,如何麵對那些無人排解的委屈和恐懼。
可是見過她一個人去學畫畫,壓力大的時候一個人深夜躲在畫室偷偷掉眼淚,下雪天一個人拎著幾十斤重的畫材站在路邊等公交車。
現在,她又要自己照顧自己高考嗎。
顧楨電話掛斷,手機屏幕還原他剛才搜索的菜譜,想起顧桉開開心心的樣子,瞬間滿心愧疚。
卻見對麵江硯起身,平靜道“案子我替你去。”
五天後,這一年的高考如期到來舉國關注,毫無懸念占據所有電視節目和新聞板塊。
考場全市範圍內隨機安排,顧桉和江檸都在七中考,早飯後在學校統一乘車,兩人坐在同一排座位,顧桉靠窗江檸靠走廊。
車窗外,一中向後倒退,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