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大宋,無法無天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三章範仲淹的兩難境地寶元二年十二月底,宋國河北路經略使兼政製院候補同知範仲淹統率河北路諸軍,大敗遼軍。
遼**隊死傷慘重,損失了至少七八萬兵馬,狼狽逃回了國內。
這麼大的損失,即便是對於兵馬強壯的遼國來說,也可以說是元氣大傷了,讓遼國皇帝耶律宗真驚恐不已。
他收攏了大量潰卒,重新整頓士氣,再加上南京留守的三萬士兵,勉強在析津府周邊城鎮布置二十萬人,防禦宋軍的進攻。
不過意外之喜的是,得知宋軍殺來,處於宋遼邊境線上的漢人百姓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連夜帶著家當往北逃跑。
甚至連土地和房子都不要了,一個個拖家帶口,有些嫌棄自家雞鴨羊牲畜跑得慢的,扛著雞鴨羊一路飛奔。
而且不止是邊地百姓,就連析津府的漢人百姓聽說宋國打來了,都是踴躍參軍,要求上前線殺敵,仿佛同為漢人的宋國跟他們有什麼深仇大恨。
於是短短半個月不到,淶水以南的各縣十數萬百姓,那是逃得空無一人,連明年馬上就要收割的糧食都不要了,就隻想逃命。
範仲淹見此也是無語,雖然已經想辦法張貼過安民告示,表示漢人不打漢人,絕不會欺壓百姓。
但顯然以前宋軍名聲在外,讓百姓惶恐不安,幾乎沒什麼效果。
其實要真就隻是稅收嚴苛的話,為了生計,百姓還不至於拋棄全部家當,連耕作的土地都不要了,背井離鄉,逃離故土。
畢竟對於百姓來說,土地才是根本。在農業社會,沒有人願意拋棄自己吃飯的東西。
除非有另外一件事,能夠比土地更重要。
能是什麼呢?
那自然是他們的小命!
除了宋國那刮地三尺的稅收讓遼國百姓感覺到恐懼以外,最讓他們害怕的,便是殺良冒功的問題。
這屬於五代十國的老疑難雜症了。
那是個不亞於五胡亂華的混亂時代,武將肆掠,百姓水深火熱,殺良冒功的事情屢見不鮮。
就連北宋剛建立的時候,趙匡胤打北漢,趙光義北伐,都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因此當地百姓極為恐懼,害怕宋軍重操舊事,不得不逃離家鄉。
事實上其實也已經有這樣的問題,西北邊軍還好,範仲淹畢竟在那邊治理了兩年之久,西北軍紀律嚴明,並未出現屠戮漢人百姓,以殺良冒功的事情。
但河北軍有了這樣的情況,有一些部隊竟然屠戮了村莊,將人頭送入軍功處,說是殺的遼國漢人軍隊。
也幸好老範對於軍功審查嚴明,並且有人報告遼國境內百姓村莊被屠的事情,發現了這些問題,不然的話,事態還可能進一步擴大。
即便如此,範仲淹也是勃然大怒,將涉事的部隊從將領到動手的士兵,全都軍法處置,一律死罪不免。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至少目前來說,由於宋國的入侵,遼國的漢人百姓還是相當害怕,即便範仲淹派人安撫,也還是無濟於事。
沒辦法。
他倒是想派兵攔截。
但前線的軍隊要與遼國前線的軍隊對峙。
後方的軍隊要麼運糧,要麼在清理殘餘的遼國潰卒,實在沒辦法顧及到百姓。
因此也隻能先聽之任之。
總歸還是有些不怕死的,舍不得家中的財產,繼續留下來的人。
隻要以後把這些地方占下來,安撫好百姓,治理好民生,逃出去的那些人看到了這邊情況,最終還是會回來。
很快,今年戰事就隨著年關到來,慢慢落下了帷幕。
耶律宗真狼狽逃回去。
範仲淹北上深入遼境,與遼國兵馬相持。
時間也來到了第二年,公元1040年1月,大宋皇帝改元康定。
康定。
意為富足安定。
祈禱今年戰事平定之後,國家能夠富足強大起來。
康定元年一月,範仲淹基本上清剿了大部分後方殘留的遼軍,大量宋軍越過邊境線,進入遼土。
遼國雖然積極應對,但頹勢已顯。特彆是那些屬國部落的士兵,更是士氣全無。
此戰中損失最大的就是他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嚴重動搖了耶律宗真的統治,讓遼國在這些屬國、屬部落的威望大肆下跌。
可沒有辦法。
戰爭就是這樣殘酷,就好像後來金人崛起,這些屬國和屬部落不堪遼國壓榨,最後加入金國,覆滅了遼國一樣。
一旦那些從屬國和從屬部落發現宗主國式微,那麼噬主也是必然的事情。
範仲淹大軍壓境,倒是沒有攻城。
嚴格來說宋軍攻城是強項,畢竟從春秋戰國時期,漢人的戰爭史,往往就是一部攻城史。
圍繞著攻城與防守之間,如墨子與魯班之間的對決一樣,衍生出無數個精彩的故事,也出現了大量的攻城戰術、器械和防守戰術、器械。
但攻城戰不比防守戰,宋軍的手榴彈就沒了什麼作用,光靠那幾門大炮想打破城池也不可能,像抗日戰爭中,日軍用現代炮火轟炸過後的南京城牆,除了外牆有點損失以外,裡麵依舊堅厚無比。
所以若是遼國進攻,宋國防守,火器優勢展露無遺。要是遼國防守,宋國進攻。雙方依舊要回到原點,且在攻城戰中,遼國騎兵還可能進行側翼騷擾突襲,戰事不確定性太大。
最終經過深思熟慮,老範也僅僅隻是控製住了範陽以及周邊城池,沒有再越過淶水對遼國重兵把守的析津府展開進攻,免得出了差錯,讓來之不易的勝利功虧一簣。
不得不說,這種見好就收的態度是正確的。
因為此時宋朝後方的國庫壓力也已經非常大了,在老範打保塞之戰前,就已經收到了政製院的要求,希望他如果有機會的話,就一定要速戰速決,不要繼續拖下去。
汴梁的米價都從原來的三四百文一石,升到了五六百文一石。雖然還沒有到曆史上打了幾年西夏,飆升到七八百文一石的程度,但估計明年就差不多了,讓朝廷那邊的財政壓力也是很大。
若是繼續打下去,進攻可比防守花銷大得多,因此老範也不得不考慮大宋的國力是否還能夠繼續撐下去。哪怕能撐下去,國內怕也是民不聊生,揭竿起義者不計其數了。
“也是到了回去主持新政改革的時候。”
範陽城內,望著蒼茫遼闊的北方土地,老範心中雖然興奮於自己收複漢土,但看著最新送過來的文書,還是有些惆悵。
打仗打的是國力,拚的是民生啊。
不僅僅是這幾年國內不穩,最重要的是河北路民生已經非常慘淡,甚至有些地方已經鬨起了饑荒。
古人雲,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又言,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人和動物都在這樣的戰事當中顛沛流離。
若隻是看戰事報告,戰場變化的宏大敘事或許不會感覺到什麼。
但對於普通個體來說,卻是滅頂之災。
老範這些日子除了打仗以外,也在關心河北路的治理問題,亦是讓他感覺到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