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義奉命,也一直在幫朱常洛查證這批礦監稅使的“任事方正”和“貪財害民”。
高淮離京城這麼近,彈劾他的奏疏本就多,那還有什麼話說?
“臣這就去辦!若是這廝矯旨,那便是九族之罪!”
“他若有這個膽子,隻怕除非明旨,他都有話說。”朱常洛想了想,“擬一道明旨吧。”
現在已經可以不用凡事請示李太後了,朱常洛也隻是過渡地仍向他彙報一下最近處置了哪些事,怎麼處置的。
建州女真是李太後關心的“禍首”,而自從高淮去後,遼東已經亂起來了,如今竟還有妖人作亂的塘報過來,朱常洛已經批報兵部議出剿匪方略。
所以不去問問朱翊鈞是不是真下過這密旨,那倒無關緊要了,李太後不會放過高淮這個有可能“亂遼”、“矯旨”的太監。
這個金得時朱常洛聞所未聞,估計也沒掀起多大的波瀾。
遼東最大的問題目前倒還真是高淮。
沈一貫此前就已經上過幾次題本,說薊遼總督和遼東巡撫、巡按都有屢次奏來,“該道意見不合事事參差,蓄疑成憤”。
現如今更發展到總兵馬林“揭誓通衢”,“此等光景不但不能戮力防邊,恐互相乖刺、互相傾陷,禍不可言。”
暗示的攪屎棍是誰不言而喻。
隻不過以前朱翊鈞對遼東問題的態度都是:不報。
很快做了關於高淮的決定,朱常洛想了想,又讓田義把馬堂喊來了,還叫了陳矩和成敬。
“奴婢馬堂,叩見殿下……”
馬堂十分忐忑,回到宮裡之後,他已經知道了如今大小事其實是朱常洛做主。
朱常洛翻著手裡整理出來的資料:“萬曆二十六年,你在臨清,進銀一萬一千八百八十兩。去年,是一萬四千四百兩。比前年也沒多多少,為何去年引得臨清聚眾過萬,燒了稅署,燒死三十七人?”
馬堂瑟瑟發抖:“殿下容稟,奴婢冤枉,臨清鈔關何等津要?刁民能聚眾過萬,實有內情……”
“你慢慢說。”
朱常洛倒並沒有生氣。
太監被派到地方,本身素質就不算高,橫征暴斂當然是有的,激起“民憤”也是會有的。
但是去年發生在山東臨清這個運河上最重要的一處鈔關的事件,也著實耐人尋味。
能夠聚集過萬人、燒了稅署、燒死三十七人,這是需要組織力量的,絕非一時憤怒。
朱常洛要梳理礦監稅使被派出的背後邏輯,佐證自己的一些想法。
馬堂先磕頭:“奴婢先自招,奴婢是沒下了不少銀子,這三年下來已有……十六萬餘兩……殿下恕罪……”
朱常洛:……
隻能說冊立大典和登基大典都快了,最依賴皇帝的太監最懂得看形勢、知要害。
他並不是要問這個,誰知馬堂翻手就準備為他的內帑添財進寶?
如果人人都這樣……
“……十六萬餘兩?”朱常洛已經有些習慣了,“這麼算下來,每年抽七八萬兩,你得八成多,解送內帑兩成不到?”
田義說如今每年已經合計能收三十萬兩了,而這隻占到他們每年撈到的錢的一兩成。
興許還更少。
那麼他們被派出的時間從一年到四年不等……朱常洛算了算:老爹留的“遺產”還真不算少。
馬堂頭如搗蒜:“是奴婢豬油蒙了心,但這也是奴婢要呈稟的。奴婢去年險些被人所害,正是因為這課稅裡麵的門道,實在不知損了多少人的好處。”
在臨清三年多,他人雖然離開了,卻仍舊能得到一些消息。
如今有人在訪查他的作為,馬堂哪裡還不懂風向?
戴罪立功,方是免死之道。
馬堂先招為敬,早回京早表忠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