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偃開手腳冰涼,嘴唇顫抖。
皇帝這哪裡還是在說他顧家的事?分明在影射立儲!
他說出選哪個都會得罪另一個,就算今天過了皇帝這道關,明天出門就要把頭懸在腰帶上。
皇帝俯身撐著桌案,目不轉睛地看他。
君臣二人僵持良久。
皇帝眉頭皺了皺,太監總管立馬催促道:“侯爺,您快說呀,彆讓官家久等。”
顧偃開:“臣……臣……臣隻求一死!臣替不孝子給皇上賠罪!求皇上開恩,求皇上開恩啊!”
皇帝:“你死了顧家不還是要人繼承嗎?你還是得選的啊。”
“臣不要誰繼承了!臣願交出丹書鐵券,交出爵位,再賠上臣的家產和人頭!求皇上饒過臣的不孝子,饒他一條性命吧!”
“你剛不還說顧廷燁無辜,是顧廷煜一人的錯嗎?你隻要跟朕說你保顧廷燁,願意把顧廷煜的人頭交出,你全家就都躲過一劫了。”
“煜兒……煜兒是因為臣才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他已經沒了親娘……若臣再交出他的人頭,臣……臣入土之後要如何麵對愛妻……”
“你為他把顧家都葬送了,又要如何麵對顧家的列祖列宗?”
“……”
“顧侯啊,你是當真糊塗,都到今日這般田地,你還不願刮骨療毒。須知姑息養奸,終成大患!”
“那是臣的兒子……親兒子……臣,臣舍不得……臣舍不得啊……”
總管太監一聽“親兒子”三個字就腦瓜直鳴,緊張地去看皇帝。
皇帝悲憫地看顧偃開,仿佛在看自己。
“原先,朕確實隻想對你小懲大誡,申斥幾句也就完了。可看你昏聵至此,真是替你去世的父親痛心!既然爵位和丹書鐵券都沒有你這個大兒子要緊,那你就都還給朕吧。朕替你保管,等有朝一日你想明白了,朕再還給你。”
……
顧偃開是被抬回侯府的。
跟著回來的還有一名禦醫,是皇帝親自派太監一起送過來的。
顧家瞬間亂作一團,蜩螗沸羹,四房和五房全家出動,生怕顧偃開有個三長兩短時他們不在。
顧廷煜和小秦氏抓著太監一個勁地問“怎麼回事”,可太監得了皇帝的旨意,要顧偃開醒來自己說。
禦醫給顧偃開把脈施針,對顧家人道:“侯爺連日憂心,在宮裡又大哭了一場,這是心疾又犯了。”
在場各位個個驚訝無比:“侯爺為什麼在宮裡大哭?又是什麼時候有心疾的?”
顧廷煜第一時間看向小秦氏:“母親知道嗎?”
小秦氏泣不成聲:“我哪裡知道啊!我要是知道的話,哪裡還會讓他這麼操心!”
其實她心中一清二楚。
顧偃開的心疾已經有一段時間,之前郎中開的方子都被她偷偷燒毀,隻拿些滋補的藥品和食物給顧偃開吃。顧偃開現在的身體最不可大油大膩進補,反而應該清淡飲食,讓五臟六腑休養生息、減輕負擔。小秦氏對他的進補,讓他的心疾發展得更快。
此時禦醫驟然把顧偃開的病情公之於眾,若有人追究起來,把之前給看過病的郎中抓回來審,恐怕是要露餡。
小秦氏心中慌張,一邊哭一邊倒到向媽媽肩頭,用力地掐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