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歡!
好在齊明澤是溫陽信的過的人。
齊明澤進來的時候看到溫意坐在辦公桌前,一動不動,眼睛一直盯著桌子中間的一處光圈,一眨也不眨。
自從溫意接了醫院打來的電話後,溫意就總是這個樣子,一開始他還以為是在為顧少卿沒有醒過來的時候難過,畢竟聽說,溫意和顧少卿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感情很是要很,在國內是當著溫顧兩家人訂了婚許了婚約的,如果不是顧少卿出了意外,現在他們生活的也許很幸福。
隻是後來,齊明澤在替溫意整理東西的時候,在桌腳下、沙發底下、床頭櫃下、床沿邊,都發現了許多寫廢了的紙,上麵清清楚楚、模模糊糊的都寫著三個字,“顧南傾”,連起來是一個人的名字。
齊明澤並沒有說什麼,也沒有打擾溫意,隻是進了屋子幫溫意繼續整理沒理完的東西,他們訂了明天回南城的機票,瞞了所有人。
“溫小姐,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你再看一下,還有什麼遺漏的,”齊明澤拖著行李箱出來的時候,溫意已經坐在了飄窗前,手中的白開水換成了紅酒,半靠著窗,像個落在凡塵間的天使,迷了路。
溫意長得很好看,身量高挑,眉腳彎彎的,眼睛亮亮的,笑起來左臉有個酒窩,笑容淺淺的,讓人一眼瞧著驚豔,久了又覺著舒服。
溫意愛喝酒,雖然還沒有到酗酒成性的地步,但也十七八九了。
一開始的時候,是因為環境陌生,溫意總是接連的做噩夢,睡不好,整個人都沒有精神,通過吃安眠藥來緩解睡眠質量,再後來溫意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了喝酒,睡前一杯,有時候伴著安眠藥,再後來,白天也時常酒不離手,好在溫意喝的量不多,也一直有齊明澤照看著。
“你認識顧南傾嗎?”溫意突然冒出這樣一句不著頭腦的話來,沒前沒後,沒原沒因的。
“什麼?”齊明澤顯然沒有反應過來,下一秒才意識到,哦,原來是那個顧南傾,“溫小姐說的是南城顧氏集團的顧南傾的嗎?”也是溫意寫在紙上又一次次揉成團的顧南傾。
溫意從來沒有主動提過這個名字,這是第一次,齊明澤看的出來,他很重要。
“是,是他,”溫意握著酒杯,點點頭。
“我不認識,”齊明澤確實不認識。
“我聽過他,他是商界出了名的青年才俊,也是娛樂圈出了名的花花公子,”齊明澤多了一句嘴,管了一份閒事。
他是個不愛管閒事的人,當初應了溫陽的囑托,照看他的妹妹,也是為了還溫陽一個情意,全了溫陽想護著妹妹的一個心意,拿錢做事,天經地義,他並不關心這些是是非非的豪門恩怨、情愛糾葛。
他也隻是憑著自己的記憶拚湊起了一個完整的名字,因為溫意對“顧南傾”這三個字總是寫不完全,有時候是一個“顧”,有時候是“顧南”,有時候又隻是有“南傾”,沒有顧。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溫意晃著酒杯,一下又一下。
顧南傾以前不是這樣的,不同於顧少卿,顧少卿是典型的溫潤如玉,紳士品格,待人溫厚,而顧南傾則是相反,他孤傲,冷然,霸道,小氣
可顧少卿是大家的顧少卿,顧南傾卻是溫意一個人的顧南傾,他隻對溫意一個人好,隻對溫意一個人笑。
這些年,顧南傾的緋聞滿天飛,國內外都有他的版麵,報道起來熱度三天三夜都不帶消減,他捧紅了一個又一個藝人模特,身邊也換了一個又一個的女伴,多則兩三月,少則兩三天,一波一波的人長起來,顧南傾始終留戀花叢間,從未有抽身的意思。
“溫小姐,認識他?”齊明澤是明知故問。
“恩,我認識他,”溫意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
我認識他,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
那個時候溫意十一歲,顧南傾十二歲,和溫陽一般大,比溫意大了兩歲,又比顧少卿小了兩歲。
南城,顧氏集團,總裁辦公室,顧南傾剛剛回來,看樣子是才開完會,一臉的疲憊。
顧家是家族企業,轉型後的家族企業,人流龐大,新舊勢力更迭交替,內憂外患,而顧南傾本就不得人心,手腕又是異常的狠辣,私生活作風也不檢點,因此更加的不得人心。
“南總,剛才有你的電話,”秘書一見到顧南傾回來,就把手上的一份文件遞到了他的手上,並且想到了剛才打來的無聲電話。
“是誰?”顧南傾批著文件。
秘書也是隨口一提,並沒有真的把它當成一回事,畢竟最近城東區那塊地要開發了,顧氏最早是做地產生意的,是誌在必得的,隻是溫家也出來插了一杠子,非要爭那塊地的開發權,大家都知道溫家和顧家再老一輩的時候,相交最好,到了年輕一代,溫陽和顧南傾似乎是不怎麼對付的。
所以最近總裁辦總是接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電話,也不稀奇。
“是境外打來的,沒有顯示來電人,是個陌生號碼,也沒有說話,”誰成想就是這樣一句無關緊要的話,讓顧南傾放下了手中的動作,半低著頭,微垂著眼眸,簽字的手一直停在半空中,一瞬間不知如何下筆。
秘書跟了顧南傾多年,素來是知曉顧南傾的習慣的,也能揣摩出一二他的心思,於是便馬上接上了一句,“我馬上找人去查,”
“不用,”顧南傾恢複如常,一下秒就乾淨利落的在文件上簽上了他的名字,然後轉交給秘書,臨了的時候,說了一句,“給我訂張機票,飛加拿大,今天之內,越快越好,”輕描淡寫的,看不出半點的情緒。
顧氏最近有好幾個項目在跟進,彆說是顧南傾了,就說是顧氏其他的骨乾員工也跟著一塊輪軸轉,最明顯的就是,顧南傾最近的緋聞都少了許多,娛樂版塊已經好久沒出現“顧南傾”這三個字了,因為都上了財經新聞。
哪裡還有時間去加拿大?
不過,他還是應承了下來,“好,”
秘書接過文件的時候察覺到了紙張在顧南傾的手裡微微的顫抖,他捏著的那一角,竟然是出了汗的。
秘書有片刻的遲疑與詫異,盯著顧南傾好久,隻是顧南傾的神色並沒有多的變化,就和往常一樣,從辦公桌上翻開一份又一份文件,打開、審查、簽字,再合上。
秘書也不想多做打擾,便領了吩咐、拿著簽好字的文件便打算出去了,在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到身後的顧南傾淡淡的聲音傳來,“不用了,”
“怎麼了,南總,”秘書更加覺著詫異。
顧南傾的話很少,但說出了口就是意圖明了的,很少有這樣反反複複、猶猶豫豫的時刻。
“去通知媒體部,發通告聲明,顧氏總裁首認女友,好事將成,”
“”秘書當場石化。
上一秒,秘書還心想著他家總裁最近是轉性了,誰能想到呢?!這可是一個大爆料啊?!該不會是為了提升公司的股價,才做出的犧牲吧?!可這犧牲也太大了一點吧?!況且最近顧氏股價穩定的很啊?!
“對象呢?”秘書是真的疑惑了。
這“首認女友”,你倒是“認”了,可這“女友”一時半會的上哪找啊?!總不會是那些個什麼“可可”、“沫沫”吧?!
“照做就是,”顧南傾對與自己切身相關的這件事情倒是顯得並不那麼的熱情。
“好的,南總,我馬上去辦,”秘書也不想多做糾纏。
過往的很多次經驗和血的教訓告訴他,知道的越少越好,多做事,少說話,南總怎麼吩咐,他就怎麼照做,因為就算是照做了,南總也是會不滿意的,更何況是不照做了。
唉,做秘書,一個字,慘呐。
“不再去醫院看看他嗎?”離開酒店臨上車去機場的路上,齊明澤還是沒有忍住又多說了一句。
這個他,指的是顧少卿。
“不去了,我從來都是對不起他的,我知道,可他對我總是最好的,我也知道,”溫意仰著頭看著加拿大的天空,最後一次,天藍藍的,白雲四散。
這裡躺著顧少卿,躺著一個她最愧疚也是對她最好的人,可溫意再也不願回到這裡了。
二十六年,她以為她喜歡的顧少卿,愛著的是顧少卿,思念著的也是顧少卿,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磨光了她所有的理智與感性。
她才發現她最想見到的那個人,叫顧南傾,他在南城,她想去找回她丟失了許久的少年。
溫意上了飛機後,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過去,期間齊明澤一直守著溫意。
溫意醒來去上了一次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在過道碰上了趙曼,“溫意,好久不見,”準確的說是迎麵而來。
趙曼變了很多,她燙著長卷發,化著濃妝,穿著短裙,踩著小高跟,依靠在一側,朝著溫意笑了笑,眼神裡儘是嘲諷,和許多年前是一樣的。
很多東西,是不會變的,就像從見到的第一眼開始,溫意就不喜歡趙曼,而趙曼也同樣看不慣溫意。
“溫意,你不認識我了嗎?就算是不記得了,也不應該認識我的,”搖身一變,趙曼已然成了家喻戶曉的火熱女星,粉絲千萬,溫意確實不應該不認識的,因為在顧南傾的吹捧下,趙曼很火,火遍了南城,也走上了國際。
“有事嗎?”溫意看著趙曼的眼神還是難掩的嫌惡,就像趙曼看向溫意,是一樣的。
隻是唯一不同的是,溫意對討厭的人總是避的遠遠的,眼不見為淨,而趙曼每每都是要上趕著找溫意的茬,戳溫意的痛。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一定在想,真晦氣,我和你竟然是同一班航班,在同一架飛機上,還遇上了,”很顯然趙曼是有備而來,是刻意在這裡候著溫意的,“我也是這麼想的,我這輩子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你,隻是這一次,我是故意的,我知道你要回南城,你猜南傾他知不知道?”
就像現在一樣。
顧南傾是溫意的軟肋,而趙曼是顧南傾的白月光也是朱砂痣,所以溫意是從來比不得趙曼的,而趙曼也是最知曉溫意的痛。
“他一定也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在你要回南城的前一天讓媒體發聲明,說他有了女朋友,”趙曼雙手環著胸,“我還聽說你還給南城打了一個電話,是打去他辦公室的,可惜接的人不是他,你說你何必那麼麻煩呢,為什麼不直接打他手機呢?哦,我知道了,是不敢給南傾打電話,怕他不接?”
“被我說中了,對嗎?溫意,你和過去一樣膽小!”她衝著溫意笑,帶著一貫的嘲諷,盛氣淩人,帶著得勝者的驕傲姿態,就像多年前一樣,在溫家,在顧家,顧南傾總是要從溫意的身邊走向趙曼的身邊,然後一直站在她的身邊,和溫意麵對麵。
“你猜到南城要飛多久,你猜機場會有多少記者,你說我見了記者,該怎麼應對才好呢?你猜南城會不會親自來接我?”
趙曼永遠都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對著溫意,而溫意素來是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每每對著趙曼,總是說不出話來。
這真是糟糕,也十分的丟人。
溫意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來,齊明澤聽到動靜睜開了眼,瞥了一眼溫意,溫意衝他笑了笑,表示沒事,隻是上了一個洗手間而已,齊明澤又接著閉上了眼睛。
溫意回到南城的時候,顧氏集團總裁顧南傾的娛樂新聞已經滿天飛了。
這一次是由顧氏集團的媒體部親自發出的消息,不會有假,是實錘了,記者都炸鍋了,紛紛在猜測故事中的“女主角”是誰?
顧氏的股價也連帶著漲了一番。
據透露,她和顧南傾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起長大的情誼,也是難舍難分、共同患難的情分,更是心有靈犀、許諾一生的情意,是親情,是友情,同樣是愛情。
最後,大家的目光鎖定在了趙曼的身上,當紅女星趙曼,顧氏集團旗下子公司藝星娛樂的簽約的唯一女藝人。
雖然沒有得到顧南傾的親口證實,而趙曼本人也在國外拍攝雜誌,可八九不離十,過去顧南傾為趙曼豪擲千金,為她創辦一人娛樂公司,為她爭版麵奪頭條,為她砸投資攏人脈等等等等的事情都被挖了出來,一夜之間,顧南傾成了一個一往情深、忠貞不二的“情種”。
聽說按照行程,趙曼是今天下午的飛機,所以一大批記者狗仔都蹲點在機場,打算守株待兔,一舉拿下版麵頭條。
溫意和趙曼一前一後的下了飛機,是的,外麵有很多記者相擁而來,記者外麵,還站著顧南傾。
溫意看著趙曼被記者圍著,也看著顧南傾撥開人群將趙曼護在身前,遮著她的臉,一路護送著離開,身後跟著他的秘書還有她的經紀人。
溫意出來的時候帶上了墨鏡,披著頭發,穿著長風衣,側著臉,路過一波又一波的人群,齊明澤並沒有很清晰的看透她的表情,隻是聽她說了一句,“明澤,我遲了一步,我又遲了一步,我總是遲,”
齊明澤有些不理解。
顧南傾,我回來了,這一次,換你離開我了,是嗎?
不對,你從來沒有站到過我的身邊。
“溫小姐,我先送你回酒店吧,”齊明澤取了車,打算送溫意先去酒店,溫意回南城的這件事,他沒有告訴溫陽,所以其實並沒有人知曉,除了那天溫意往顧南傾的辦公室打的一通電話。
顧南傾是個聰明的人,他的身邊跟著的定然是個謹慎細心之人,所以他在她回來之前公布了自己已有女朋友的事實,所以趙曼和她坐上了同一班飛機,所以他在機場公然接趙曼
都是因為不想見到她,都是因為討厭她。
“好,”溫意說著。
齊明澤是個話很少的人,也是個很木訥的人,很多時候便是溫意說,齊明澤做。
溫意坐在車上,從機場到顧家老宅,穿越了一整個市中心。
南城變了許多,變得陌生,南城是座溫暖的城市,此時此刻,溫意感到的是涼薄。
另一邊,趙曼被人簇擁著,顧南傾調來了保安,好不容易走出了機場,護送著趙曼上了車,顧南傾卻沒有一起坐上車。
“南總不一起上車嗎?”開口的是趙曼的經紀人丁潔。
“我還有事,”顧南傾很敷衍。
“好吧,那我先送曼曼回去,”經紀人也沒有多說什麼,瞥了瞥嘴就關上了車門。
“恩,”
一旁跟著他的秘書有些看不懂了,明明今天一早出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甚至換了一個領帶樣式,秘書很少見他這樣重視自己的穿著,說是來機場接人的時候,秘書還替他家總裁浪漫了一番,還想著趙曼小姐果然是顧南傾這些年唯一真正親近並且放在心上的女人。
等到車開遠了之後,顧南傾才對著一旁的秘書說了一句,“去查,昨天到今天的航班信息,明天的也要,”
“啊?”秘書一臉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