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
所有的記憶和想象在一瞬間,浮了上來。
劉睿宣低下頭來,微微地眨了眨眼睛,視線又落到了那深藍色的沙漏上。
三年,不,確切地,是兩年零四個月,856,他可以見到表姐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經意地瞟了一眼窗外,那綠意盎然的校園,已經是五月了,暮春初夏的季節。
講台上的張老師,一改往日的不苟言笑,很開心地著表揚他和那個隔壁班的女生的話語。
一回頭,剛好撞上張老師看過來的目光,眼裡眉間,滿滿的笑意,就連額上的三條深深的皺紋,都淺了許多,彎成了三條弧線,對他展現著最真誠的關心和笑顏。
劉睿宣唇角彎彎,輕笑了一下,低下頭去,拿起麵前的語文課本,一頁頁的翻了起來,又往回翻,翻到了今要學習的內容。
張老師,希望同學們要以他為榜樣,好好學習,好好的收收性子,不要光顧著玩,農村的孩子,唯一的出路,就是考上大學,走出劉家村走出新溪鎮,走出雲淩,去看外麵的世界,到底有多精彩。
是嗬。他要走出新溪鎮,也要走出雲淩,他要去靜雲。
要去看那個在心裡默念了n遍的靜雲,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地方,走她走過路,看她看過的風景,感受她的感受。
劉睿宣的心裡,滿滿的喜悅和為了念想而執著的動力。
這三個字帶給他無限的動力,也是他堅定不移的信念!
後來,張老師了很多表揚的話,最後,又,希望所有的學生都可以像劉睿宣一樣,上進、認真、仔細、謹慎,更重要的是,要性情平和,不要喳喳乎乎的,像個聒噪的鳥一樣,吵個不停。
劉睿宣唇角彎彎,輕笑了一下,低下頭去,拿起麵前的語文課本,一頁頁的翻了起來,又往回翻,翻到了今要學習的內容。
其實,他心裡也頗不寧靜。
儘管自己知道會有好成績,然而,真實聽到時,心裡依然是忍不住的雀悅。
但是,娘,他馬上就要十歲了,是個大孩子了,不能再像時候一樣,打打鬨鬨的,更不能像爹爹一樣,因為彆的孩子的幾句不順心的話,就滿村地追著打。
娘還,他現在好歹也是班長,要起到榜樣的作用,要學會對每一個人微笑。
那的後來,在同學們的羨慕眼神裡,他站了起來,向張老師道謝,這一切的成績都要歸功於張老師,是張老師對他引導和大力支持的結果。
他很清楚地看到,講台上,那年過半百的張老師,臉上的笑容,忽然間僵了一下,繼而,又彆過頭去,麵向黑板,寫完課題,又頓了一會,才轉過臉來。
他笑了笑,坐下了。
他知道,娘又對了。
把功勞成果推給彆人,你會收獲更多的成果;把問題和困難攬給自己,那是責任和自信。
那的後來,黃昏來的時候,張老師把他喊到了他的辦公室,從抽屜裡拿出一本裝幀精美的成語大詞典,送給了他。
他原本想推辭,自己有一本了,那是娘特意從鎮上給他買的,裡麵的268個成語故事,他都已經看完了。
現在,他把那本成語詞典已經送給秀秀用了。
想了想,最終沒有出來。
在看到張老師那雙期待又或許夾雜著另一些感情的眼睛時,他笑著接過,道謝。
張老師揮了揮手,去吧,好好準備吧,語文報比賽希望你可以拔得頭籌。
劉睿宣笑著點零頭,很想問一句拔得頭籌,這詞用得好像不對呀,那明明是第一個取向出場的機會的,並不是拿第一的意思。
想了想,沒問。
他隻是笑著應了一聲好的,便抱著那本厚厚的成語大詞典走出了辦公室。
他以為,自己這一走,或許可以走出新溪,可以走出雲溪。
身後的張老師,看著他的遠去的背影,心裡重重地暗了一口氣,又緩緩地抬起頭,扭頭看向了窗外,窗外的馬路,偶爾有三五個行人走過。
馬路過去是一片寬大的操場,操場上有著新建的籃球架,和新挖的沙坑。
張老師微微地閉上了眼睛,又緩緩地睜開,也許,會出現奇跡。
田家村去年不就考上一個了嘛?
雖然,他不敢奢望,但是,睿有那份上進的心,總歸是好的。
張老師輕輕的拉開抽屜,那裡麵放著一封來自靜雲的信。
那是他曾經的學生,寄來的回信,確認了靜雲奧數班的最新消息,依然維持現狀,一年一次,全靜雲一市六縣,四個班,二百名學生。
信的最後,寫了一句,感謝恩師,把我送到靜雲來,我希望,在這裡可以再遇到老師,就算不能教老師送來的學弟弟學妹,他也會多加關注的。請老師放心。
張老師笑笑又合上了抽屜,也合上的所有的疑惑,八年了,劉家村已經八年沒有學生去過靜雲了。
八年,久遠得,他似乎忘記了,自己曾經是靜雲學最優秀的老師了。
八年,久遠得,他似乎也忘記了,他十二年前來到劉家村教學,曾送出一批又一批的學生,去靜雲的初中部,哪怕是全靜去最出挑的奧數班,100個人中,也總有二三個是他的學生。
隻是,八年前的那一場風波,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
劉家村再也沒有出挑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