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坐四周的眾人聽聞此言,麵龐上紛紛映現出木訥而又深思的表情,宛如一幅幅靜態的人物畫卷,各自沉浸在對李一豪這番話語背後深意的揣摩之中。
林小風平日裡嬉笑怒罵的神情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正襟危坐,目光炯炯地聚焦在李一豪身上,每一個字句都如同敲擊在他心頭的鼓點,令他對李一豪的卓越才學與高尚德行油然而生敬意。
而在另一側,李德賢則斜眼撇向一邊,手中看似隨意實則帶有嘲諷意味地挖著鼻孔,這一舉動在他華麗官袍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突兀且不協調,宛如一塊玷汙了整幅畫麵的瑕疵。
他心中暗自冷笑不止:一個連街巷治理都搞得一團糟的人,竟然還敢在這眾目睽睽之下高談闊論愛民如子的道理,其虛偽與無知簡直令人齒冷至極!
靖江帝的臉色,恰似那陰雲密布的黃昏天際,沉鬱而莊重的鉛灰色在麵龐上悄然沉澱,宛如歲月雕琢下的帝國滄桑。他的眼眸深邃如淵,猶如能洞穿秋水、透視人心,那其中蘊含的力量和智慧如同暮靄中的燈塔,照亮了黑暗的角落。他徐徐開啟朱唇,聲音雖不疾不徐,卻字字如錘,千鈞之力隱匿其中:“李愛卿,你是否真真切切地將我皇家訓戒銘記於心,視百姓如自家骨肉,以民間疾苦為自身之痛呢?”
李一豪聞此言,臉色瞬息萬變,愕然之色在其剛毅麵容上短暫閃現,如同流星劃過夜空,留下一道驚愕的軌跡。他那雙犀利如鷹的眼眸,與靖江帝那靜若深淵、威嚴如山的眼神相撞,火花四濺卻又各自隱忍。隨後,他的目光如驚鴻般迅速掃過大堂內的一眾朝臣,那些平日裡或忠誠或阿諛的身影此刻都變得模糊不清。
隻見三位地位崇高的閣老,他們滿頭銀絲映襯著冷峻如鐵的麵容,眼眸中交織著審視與淡漠,仿佛寒冰凝結而成,透露出無儘的冷漠與疏離。這突如其來的氣氛變化,讓李一豪心頭頓生疑雲,猶如一層薄霧緩緩升起,遮蔽了原本清晰可見的道路。他回想起往昔無數次受到朝廷上下讚譽的場景,那些熱烈的掌聲和欽佩的目光猶在耳畔眼前,然而今日這份冰冷的疏離感,卻如同冬日寒風,刺透肌膚直抵內心深處,令他在這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惑與迷茫。
靖江帝的麵容並未因李一豪的猶豫而顯現出絲毫緩和,他的話語如連珠炮般緊隨其後,那股威壓猶如一塊巨大的頑石重重地壓在人心尖上,使得李一豪內心的世界瞬間翻湧起層層波瀾,忐忑之情溢於言表。麵對皇上的步步緊逼,李一豪隻能硬生生挺直了脊背,他的話語在顫抖中攜帶著濃烈的焦慮與深深的自責,如同一把生鏽的鈍刀割裂著他的喉嚨:“啟稟陛下,臣對於當前局勢實乃焦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然而天災無情,這突如其來、傾盆而下的暴雨並非凡人之力所能輕易抗衡抵擋。臣曾夜以繼日,不辭辛勞,親自督率眾人詳儘調查京城曆年因暴雨所引發的各種災害記錄,試圖從曆史的塵埃中挖掘出一條能夠徹底解決此類問題的道路,無奈至今仍如蒼茫大海撈針,未見任何實質性進展。為此,臣唯有全力以赴,竭儘自身綿薄之力,拚儘最後一絲力氣去應對這場災難,然而儘管如此,臣的努力卻似乎仍然無法滿足陛下的期望,對此,臣心中充滿了無邊的愧疚與痛苦。”
他厲聲喝問,話語如滾滾驚雷炸響在殿堂之中:“普天之下,無論是微不足道的草芥,還是巍峨壯麗的山河,朕雖無法洞悉每一個細微角落,但百姓們的眼睛卻會替朕洞察秋毫,分辨善惡。瞧今日這疾風驟雨傾盆而下,街頭巷尾汙水橫流,尋常黎民無處遮蔽風雨,這就是你李一豪口中所謂的愛民若子嗎?若是你真心想要領悟何為‘民為邦本’的道理,那就請你到陰曹地府去,向那些無辜遭難、沉溺於濁水中的幼小生命請教吧!”言畢,靖江帝的話語似銅鐘轟鳴,久久回蕩在這肅穆莊嚴的殿堂內,令人不寒而栗。
當靖江帝的耳畔響起這番沉重的回答,仿佛有塊無形的巨石在他的心頭慢慢碾壓,那股失落感如潮水般瞬間淹沒了他的心房。他緩緩地閉上了那雙洞察世間萬象的眼眸,一聲悠長而深沉的歎息在這金碧輝煌的金鑾殿內回蕩開來,每一縷音符都載滿了無儘的無奈與哀愁,像是在訴說著一個古老而又沉重的故事。待到靖江帝再次睜開眼睛,那眼底的世界已然蒙上了一層異樣的色彩,一片冷冽刺骨的殺機悄然湧現,宛如冰川破裂時顯現的深深裂縫,寒光在瞳孔深處閃爍,映照出帝王內心的決絕與冷酷。
蔡鷹揚學士赫赫然位於前列,此刻他麵色如丹楓映照秋霜,熾烈之情躍然麵上,內心激憤之意幾欲噴薄而出。隻見他挺拔身軀,猶如青鬆獨立,以洪鐘般響亮而又悲慨的聲音向天子進言:“聖上,李一豪何曾犯下罪愆,竟遭此不白之冤、飛來橫禍?莫非真是宵小之人暗中挑撥是非,混淆黑白,使得陛下聖明蒙塵乎?此事關涉朝廷公道、人心向背,若無一個合理而公正的說法,則天下讀書人之心恐將寒如冰淩,信仰根基亦將動搖不定!屆時,學子四散,學術荒蕪,這豈不是國之不幸,民之災難耶!為此,學士院中的一百二十位同仁已齊聚宮門外,懷著一顆顆焦灼不安的心,懇請陛下明察秋毫,洞察一切,以公正無私之態裁斷此案!倘若我朝親賢遠佞的治國綱領稍有偏頗,吾等甘願長跪於玉階之下,直至水落石出,無辜得雪,真理昭彰!”
正當此時,靖江帝的話語像一把無形的冰錐,穿透了空氣中幾乎凝固的沉默,他的聲音雖威嚴卻冷漠至極,每一個字眼都帶著不可違逆的天命力量:“爾等務必銘記於心,身為朝廷任命的官員,若不能始終堅守本分,勤政愛民,即使權柄加身,位列高官顯位,終將難逃百姓公正無私的審判以及天道輪回那毫無情麵的嚴厲懲處。”這句冰冷的話語猶如烙鐵深深烙印在每個在場者的內心深處,激起一陣陣寒栗,那股顫栗久久未能平息,仿佛在提醒著他們命運的無情與權力的脆弱。
次日晨曦微破,靖江帝循古禮依時臨朝,其身披一襲龍紋盤繞、金線交織的龍袍,穩坐於那雕鏤著蒼龍翔鳳、祥雲瑞氣的寶座之中,猶如峻嶺巍然,威儀攝人心魄。大殿之內,廣闊無垠,群臣各自有序地或屈膝跪伏,或挺直站立,整個場麵宛如一幅細膩入微且氣勢磅礴的朝會畫卷徐徐展開。那些挺立在殿堂之上的身影,皆是曆儘滄桑、深諳朝政經緯的重臣老成,他們的眼神中蘊含著歲月磨礪出的沉毅與睿智,仿佛國家的榮辱興衰便鐫刻在這瞬息萬變的眼神流轉之間;而那些俯首貼地、虔誠叩拜者,則多為學士院內飽讀詩書、才情出眾的儒生俊彥,他們的額頭緊緊貼合著冰冷堅硬的金磚地麵,滿目敬仰,一片赤誠。
廠衛的動作迅猛如雷霆萬鈞,瞬息之間就已把李一豪緊緊束縛,那動作之快,猶如疾風驟雨中的閃電,毫無預警地擊中目標。李一豪的身軀在這一刹那間像是被晴天霹靂當頭砸中,劇烈顫抖著,雙臂因劇痛瞬間失去力量,無力地從兩側垂落,膝蓋重重撞擊在冰冷的地磚上,發出一聲沉悶而震撼人心的巨響。此刻,厄運的陰影才真真切切地籠罩在他身上,他麵如死灰,眼神裡的光芒逐漸熄滅,隻剩下無儘的絕望與恐懼交織其中。
靖江帝的威嚴並未因剛才那雷霆萬鈞的決斷而有絲毫波動,他背對著滿殿血腥,身軀猶如一尊不動明王,徑直轉向堂上那幅筆走龍蛇、力透紙背的“正大光明”禦匾。他的眼眸深深凝視著那四個熠熠生輝的大字,其中蘊含的銳氣與堅毅如同破曉時分的第一縷陽光刺破黑暗,昭示著不可動搖的決心。
“朕,親自踏足這片飽受洪魔肆虐的土地,所目睹的並非預期中的繁榮景象,而是黎民百姓如草芥般浸泡在無邊的洪澇之中,孤立無助,哀鴻遍野。這番慘淡光景,怎能讓朕再高談闊論那愛民如子的皇家誓言?”話語猶如石破天驚,每一個字都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深深刺入人心。
未待人們從這驚變中回過神來,一陣陰冷的風吹過,儀門前懸掛的李一豪首級隨之搖曳不止。那雙圓睜的眼眸,宛如兩顆深嵌於蒼白麵孔上的漆黑寶石,閃爍著無儘的不甘與憤恨,凝視著下方汙水中泛起的一圈又一圈漣漪。漣漪蕩漾開來,每一道都似乎在低語,傾訴著一段段哀怨悲涼的故事,講述著未能洗清的冤屈和無法彌補的遺憾,它們擴散到空氣中,彌漫在整個大堂,直至滲透進每一個在場者的心靈深處。
“此人正是林小風!”這鏗鏘有力的回答從隊伍末尾的一名學士口中傳出,他挺直腰杆,仿佛一根堅硬不屈的鬆柏,在眾人畏懼的氛圍中巍然獨立,毫無懼色。隻見他麵龐堅毅,眉眼間透露出不畏強權的勇氣,話語擲地有聲,如刀鋒劃破靜謐,令整個大殿為之一震。
然而,就在他剛欲抬首,以平緩的語調向身邊沉默寡言的廠衛探尋些許答案之時,一股突如其來的殺氣打破了大堂內的寧靜。猶如雷霆一擊,一道寒光疾如星隕,淩空斬落!瞬間,大堂之內銀光乍現,猶如破曉時分的第一縷陽光刺破黑暗,劍氣縱橫交錯,猶如天地間的經緯編織出死亡的圖案。六道身影瞬息間被切斷在這冰冷的光影之中,地上赫然多出了幾具僵硬的屍骸,他們倒在血泊之中,生命悄無聲息地消逝,連同他們的故事一同被無情地抹去。
靖江帝微微側過龍顏,眉梢輕挑,那探究的眼神宛如秋水橫波,慢條斯理地向趙中展拋出了心中的疑問:“趙中展,你為何在此眾皆跪拜之時,卻能保持筆直之姿,獨不向朕屈膝呢?”
在那曾彌漫著鐵骨錚錚、正氣凜然氣息的朝廷之中,姬軒戎這位一度以耿直無畏之名威震朝野的大員,此刻其麵部的剛毅線條已被絕望的陰霾所吞噬,原本棱角分明的五官被扭曲成了哀傷與無助的雕塑。他的麵龐猶如一塊飽經風霜的石碑,刻畫出深深的悲苦痕跡;雙目中湧動的不再是昔日的堅定光芒,而是盈滿了一池子懇切而又無力的淚水。他奮力瞪大了布滿血絲的眼瞳,那對眸子仿佛被熊熊烈火燃燒至極,直勾勾地凝視著李一豪——那個生命力如同燭火搖曳、即將熄滅的生命體。
李一豪聞此言,心頭猶如被北風穿透的窗紙,那股冷冽直逼心扉,從足尖一路攀爬至天靈蓋,瞬時讓他沉浸於無垠的冰寒之中,無法自救。他麵容之蒼白,比之新雪更為潔淨,額頭上滾落的大顆汗珠晶瑩剔透,宛如豆粒般紛紛跌落在地,伴隨著一陣陣急促且近乎癡狂的磕頭哀求聲,其狀若瘋癲,不複平日裡的傲骨英姿。此刻,他的衣衫已被淚水與汗水交融浸染,緊貼著肌膚,濕漉漉地黏附在身上,勾勒出一副淒楚無助的畫卷。這一刻,他深深地領悟到,昔日自以為堅不可摧、足以保命的免死鐵券,如今卻變成了一副重逾千鈞的枷鎖,無情地將他推向了命運無底的深淵。
此刻,姬軒戎的內心世界猶如狂風巨浪中的孤舟,恐懼與困惑如同翻滾的波濤,在他心頭交織碰撞,形成一場無聲的風暴。他閉目沉思,那六人所犯下的罪行,究竟是何等的滔天大惡,竟要承受這般非人的折磨和對待?當靖江帝的身影終於消失在視線的邊際,宛如一道沉重的帷幕緩緩落下,姬軒戎才仿佛從無形的枷鎖中獲得一絲喘息的機會,壓在他胸口的那塊巨石,似乎悄然間挪開了一角。
靖江帝的眼眸深邃如淵,仿佛凝結了無數個冬夜的冷漠與決絕,步步朝著李一豪逼近,每踏出一步,都如同鐵匠揮錘烙印,在石板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皇權威嚴印記。他的話語猶如臘月裡呼嘯的北風,冰冷刺骨,一字一句皆擲地有聲:“你手中緊握的所謂免死鐵券,並非你私囊中的庇護符,今日的局麵,即便是先皇再現人間,也無法扭轉這已然鑄就的命運洪流!”話音未落,一道刀光猝然劃破沉寂,猶如夜空中疾馳而過的流星,迅猛又冷厲,轉瞬之間便將李一豪的首級斬離身軀,那曾經威震四方、傲視群雄的身軀,在滿是汙濁的汙水中搖曳傾覆。那一刀之下,曾屬於他的榮耀、驕傲和權力,悉數化為烏有,儘數歸於塵埃,隻留下一地殘破與蒼涼。
大堂之內,猶如一池被攪動的深水,白永元以及那一眾朝臣們宛如波濤中的浮萍,各自搖頭、歎息,這連綿不斷的哀怨如同暗潮湧動,他們的視線仿佛千萬條無形的鎖鏈,齊刷刷地捆綁在了角落裡那個名叫林小風的小小身影之上。皇上此舉,就如晴空霹靂般毫無預兆,他擅自對重臣揮下了那把象征無情製裁的屠刀,這一係列舉動徹底顛覆了遵循千年的明正典刑之禮儀,就如同在平靜無瀾的朝堂湖麵擲下一顆深水炸彈,激起的巨浪將在官場這片浩渺江湖中翻滾回響,久久不能平息。
儘管林小風在這場風暴中心顯得無辜而孤立,但世態炎涼,人心莫測,那些精於揣摩上意的士子們定會將他的命運與這場變故緊緊纏繞,預料自此以後,林小風的生活將會陷入一場接一場的困厄之中,像一塊被寒霜覆蓋的孤石,短期內恐怕無人敢於輕易靠近其半步。
王景文,這位深藏不露的人物,麵對眼前這場沸反盈天的鬨劇,麵色平靜如鏡,冷峻的眼神猶如洞察世事的鷹眼,默默注視著一切。然而在他的內心深處,卻暗藏著波瀾壯闊的鄙夷之潮,那神情宛如冬日湖麵上凝結的一層堅冰,冷冷地映射出對朝廷中新貴們淺薄見識的嘲諷與不屑。他不動聲色地揣摩著,這些人還未徹底看清權力這把雙刃劍究竟掌握在何人手中,便已經在錯綜複雜的權力遊戲中喪失自我,淪為棋盤上的一枚枚棋子,隨波逐流,不知歸途。
他嘶啞卻竭力喊出內心的冤屈,那聲音在空曠的大殿內回蕩,卻又如同一顆石子投入深邃的大海,激起短暫的漣漪後便歸於沉寂,無人回應,隻有回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淒涼。靖江帝則始終保持著一種深不可測的沉默,這沉默宛如千斤重的巨石壓在他的心頭,使他呼吸艱難,幾乎窒息。
在這股憤怒浪潮的激蕩之中,林小風如同被箭矢鎖定的靶心,瞬間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人們幾乎一致認定,李一豪的無辜枉死,必然是林小風在暗中設局、從中作梗的結果。眾所周知,二人素來摩擦不斷,針鋒相對,然而世人未曾料想,林小風的城府竟如此深不可測,手段之陰險毒辣令人發指!設想太子登基之日,若林小風恣意妄為,權柄獨攬,那時又有誰能逃脫他的魔掌,能在那肆虐的權力風暴中保持自身的清白和安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