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正,靈丘縣那邊傳來消息了。”
“說。”
“城門守卒說,宵禁的最後一刻,他們正要回去時,見到張發勝領著八個人進城了。”
“先將城門封住,仔細搜,但不可驚擾百姓。”
“是。”
“儀正,查到具體消息了,他們在城中迎仙客棧訂了三間房,等我們趕到時,隻找到了這些染著血的衣服,照掌櫃的說,他們在那邊借了很多衣服,應該是換裝了。”
那名士卒將衣服遞上,又從身後拿出一塊木匾,道“另外我們發現了張發勝了,在廂房裡的酒桌上,頭被砍下來,上麵還掛著這個。”
陸建章接過一看,見那木匾上用血寫著“祭溫先生。”字跡張弛有力,下筆連貫。
他的眼神越發狠厲。
一旁的羅陽見此,連忙出聲道“儀正他們不會還藏在城中吧”
“不會,線索已經斷了,他們這幾個障眼法倒是玩的漂亮。”陸建章很快恢複神情,道“控製住平型關口,守住官道,逼他們繼續走,我在大同等他們。”
“大人怎麼會知道他們要去哪?”
“他們往信陽北上,又進了平型關,這裡的官道都是通向大同的,而且還帶著地圖,最大可能就是去大同,因為那裡,漢人的將領最多,最好起事。”
“可大同如此龐大,還有很多得罪不起的人”
“沒關係。”陸建章道“我來的正是時候,正好將那些意欲叛變的將領一網打儘這樣,你留在這,把著重的地方都封鎖起來,我先去大同一趟,調集人手,提前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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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丘縣外的村子中。
一行九人分成了兩隊,分彆找了兩個臨近的村子蟄伏起來。
祁京,趙石寶,胡三,小道童四人為一隊,進了一個連名字都沒有村子。
他們找了個民宿,遞過錢糧後,卻是在四處通風的柴房歇息起來。
見趙石寶和著胡三睡下,祁京走進了院子,看著天色冬季茫茫的雲。
這是習慣,也是前世一天之中再忙也要抽出時間做的事。
放空思緒,才能站在客觀的角度審視著自己的一切。
如今情況難明,還未到地方就遇到這麼多埋伏,他有很多疑問,卻找不到人問了。
看著天空,倒是想起了前世很多的爾虞我詐當作雲煙散去。
這時,身後卻傳來的小道童的聲音。
“祁哥哥不睡嗎?”
他眼角還掛著淚痕,想必剛剛又是想師父了。
“還不困。”祁京轉頭,帶著笑容道“你餓了嗎?我去給你找的吃的。”
“不餓。”小道童搖搖頭,也沒再說其他話,就這樣站在門口的寒風中看著祁京。
祁京想了一會兒,上前抱起了他,進了門。
隨後又脫下衣服,鋪在柴上,摟著他睡了上去。
在趙石寶陣陣呼嚕聲中,小道童捏緊了祁京的衣角,彷佛隻有他在,才能安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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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的村子中。
“頭,你讓那些三教九流之徒走在一起,他們不會趁機跑了吧?”
說話的是剩下八人中的一個錦衣衛,名叫李效。
韓文廣三十多歲年紀,連著廝殺奔走兩夜未眠,坐在床上似睡非睡的,沒有說話。
他一向冷峻,辦事也很果斷利索,很少受到周圍人這樣的質疑,此刻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程平這會兒剛從門外回來,正好聽到這句話,不由道“彆以為我不知道,何全與肖強會在前夜生事,是你在信陽給他們說的吧?害死了這麼多兄弟,竟還有臉麵說起這事,誰想跟你一起。”
何全,肖強就是前夜與溫庭堅爭論的兩名錦衣衛,已經死了。
李效聞言低下了頭,道“此事是我挑的頭,但沒想到哪兩兄弟會在那時說出來頭你是知道的,我李效敢作敢當,要是此時能讓我抵命,吭一聲就不是好漢!”
“哪也得有兩條命,看把你能的。”程平嘴上說一聲,卻也不是真心怪罪這些一起北上的兄弟,道“事情到了現在,不要再鬨紛爭了,懂嗎?”
他說著,脫下了衣服,給自己上藥受襲的那會兒,他是第一個頂在前麵的,身上有很多傷口。
李效悶頭悶腦的拿過他手裡的草藥,道“我來。”
程平忍住疼痛,看著他,忽然歎了一口氣,道“其實這會兒已經不是什麼名聲問題了,我們要到大同,不知道還有多少埋伏死了這麼多兄弟,我也不忍心,但怎麼辦?你在這唧唧歪歪的說著祁京,可人家卻是帶著我們走出來了。”
李效看了看韓文廣,道“知道了。”
說著,程平又看向了韓文廣,問道“頭,趙石寶自己都是個沒眼力見的,能看的住祁京嗎?他要是趁機逃了,我們以後怎麼辦要不,我去旁邊看看?”
“我已經答應給他洗脫罪名了,他在這還能逃去哪裡?”
“頭你糊塗了,信陽的邱軍頭不是也答應他了嗎?連文書都送到他手裡了,你看他相信了嗎?”
在李效的提醒下,程平似乎也將顧慮說了出來,道“你看他和那個張百戶的言辭,他這種人,到哪裡會吃不開的?”
“那些都是假的,我答應他的是真的。”
程平道“高官厚祿再多,可我們也得能回到南邊啊”
韓文廣又不說話了,因為他突然想到了為什麼會在邱誌仁的驛站見到祁京他那會兒其實是想與之交易,自己回南邊的吧
程平看著頭這副神態,又說了起來道“死了這麼多人,他就不會害怕嗎?胡三的爹在我們手上,自是不會跑的。可祁京要是走了,多可惜”
韓文廣眯著眼,搖晃著頭,還不時猛然垂下,似乎是像要睡著了。
他抬起頭,眼中是一片茫然,徐徐道“睡吧,明日要是他還在,我和他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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