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手下有多少士兵?又退回南蠻多久了?前些年的剿賊昭文傳到北方,洋洋灑灑千言要恢複前朝天下,再看如今隻有你們這幾人入北方,便知誰才是最不堪的那個。膽小。再說招降李成棟之事,說是發現了他對明朝的忠義,可明眼人誰不知道是你們打不過他,才挑起了他與佟養甲的內部矛盾。小人之策。
是,大同的這些兵力是不可能去抗衡清軍,但這一切終究是你們遺棄了我們,整個山西,大同,是我們在清軍的殘暴下為漢人偷生,哪怕像你說的,如今如你們所願起事了,也絕不是你們的功勞,是我們山西的漢人在反抗。”
她說到這裡,再次看向祁京,道“所以你聽到了嗎?不是你厲害,去見了我爹一麵就能讓大同起事,也不是南邊的朝廷厲害,單單隻有幾封奏疏就能讓北方造反,而是隻有我們才是真正在為漢人反抗”
“為什麼莫名其妙與我說這些?”祁京淡淡道“是想證明你一個連路都找不到的小姑娘,卻能知道天下大事?”
他心想自己黃埔九期步兵科前三畢業,經調查科長,統計處長,軍情處長,而立之年的陸軍上校,過來在這還不是被人追的整日逃命,證明過什麼?
薑卿像是又被他噎住。
證明?她是為了證明嗎?
她說一遍又一遍的這些,還不是因為怕人某些人看低他們,投了清廷又造反,以為他們是反複無常,無君無臣之輩。
“那那你這麼厲害,還不是在城中被人攆著跑,你還中箭了。”
“嗯,大意了,沒有擺正態度,這裡的人也很厲害。”
“所以你淪落到隻能來劫持小女子,真丟臉。”
“形勢所迫,為達目的,我可以用任何手段。”
“你一直都是這麼這麼冷血嗎?就想過沒有其他的東西了?”薑卿問道“這麼替南邊賣命,什麼都不顧了嗎?”
祁京道“我沒有給誰賣命,北上大同隻是其中一環,自然也有我以前的一些個人想法,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革命。”
“什麼是革命?”
“對你,很難解釋,你隻需知道其中有一條是驅除胡虜,恢複中華。”
“哦,那我們有共同的誌向。”
薑卿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先前的長篇大論到了這裡,像是被堵住了一般。
她與祁京靠在隱蔽的牆邊,低下頭,看了看前麵這個細作手臂流出的黑血,最後隻有一句。
“你不想活下去嗎?”
“想,不然我現在在做什麼?”
“哼。”
薑卿從身上拿出適才祁京綁住她的簾布,按住他的傷口,纏了上去。
她並未意識到這動作已不像被劫持的人,見祁京轉過頭,又瞪了他一眼,轉移話題道“那之後呢?你說大同隻是其中一環,之後你要去哪?”
“京城,那邊還有件差事。”
“哦。”
薑卿應了一句,替他仔細綁好簾布,道“到時候,你要出不了城,就來找我”
兩人在巷子裡等了許久,終於聽到周圍的呼喊聲停了下來。
薑卿臉上顯然有些喜色,伸手拍了拍他,道“我們可以出去了嗎?”
“走吧。”祁京轉頭向外麵看了看,道“我送你回去。”
“你不是要在這等人嗎?”薑卿抬頭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希冀,道“你給我指路就行了,我自己回去。”
“你爹送了我一把劍,我送她女兒回去,很公平。”
薑卿一聽,當即又是有些不高興,道“我自己走。”
祁京卻不依她,他自說過的話,就一定會做,於是轉身又將馬匹牽過來,並拿起頭盔,朝她頭上一蓋。
“你做什麼?”
“防暗箭。”
祁京手抬起,見頭盔很大,戴在這個小姑娘的頭上有些搖晃,目光落在她漂亮的臉上,又想了想,將收回的那把匕首還給了她。
兩人騎馬走上了寂靜的街道。
轉過九龍壁。
正集結在這裡的人轉眼看過來,與他們對視一眼。
雙方都愣了一下。
再低眼一看,這一騎下還掛著一顆頭顱樓親
突然,幾聲大吼震蕩而開,滿語,漢語紛紛嘶吼而起,頭盔下的臉上布滿憤怒
“孫文!”
“殺了他們!”
“走!是滿人!”
“殺了他們!小貝勒死了!”